雲晚意原本坐在花梨木圈椅裡打盹,陸淮之醒了發出動靜才驚擾到了她。
時硯禮一直陪在雲晚意身側,所以這會兒也有些擔心她太過疲累而不適。
陸淮之悠悠轉醒,靠著廊柱的身子有些發麻,他試圖動了動腿,一陣酸痛的感覺襲來。
“你先彆動,方才你處於昏迷的狀態,我們也不敢隨意挪動你,也就讓你繼續在廊下坐著了。”
雲晚意阻止了陸淮之的下一步動作,示意他緩一緩再起身。
“多謝雲小姐的救命之恩,原來是中毒了,方才對雲小姐有所冒犯還望雲小姐不要介懷才好。”
時硯禮不明所以地瞧了一眼雲晚意,這兩人像是在打啞謎一般,可是聽聞陸淮之口中的冒犯二字,他腦海裡的那根筋一時間緊繃起來,正欲動作被雲晚意給攔住了。
“無事了,你不也是因為中了毒控製不了行為舉止才會如此。”
既然是中毒產生幻覺的情況下對她有所冒犯,她若是老追著不放反倒顯得她過於矯情。
“你之前去了何處,為何回來後藥效便發作了?”
“我過了晌午去了茶樓喝茶,或許是那個時候就被人給盯上了。”
陸淮之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口中一股子血腥味。
“那你猜測會是誰?”
陸淮之仔細想了想,然後轉頭看了時硯禮一眼,聲音沙啞,艱難開口道:“有可能是秦家大小姐,畢竟我們是一道回府的,或許她想趁機害死我,再將罪名轉嫁於你頭上吧?”
陸淮之的一番話令雲晚意陷入了深思,以秦若瑾的手段她並非做不到,可是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古怪。
秦若瑾當真敢明目張膽地在國公府下藥殺人?
時硯禮對此表示懷疑,秦若瑾的確沒有腦子,但卻沒有如此大的膽子。
“辭月,你去喚兩名小廝來扶陸公子回景瀾院休息,總不能一直在花廳難受著。”
雲晚意吩咐完,辭月立時去外院喊了兩名小廝過來攙扶陸淮之。
待到陸淮之離開後,時硯禮的目光停留在了方才捆他的繩子上。
“意兒,你最近一段時間要提防著他一點,我擔心他會做出於你於國公府不利的事情來。”
雲晚意點了點頭,她發現最近陸淮之的小動作是越發多了起來。
陸淮之被兩名小廝扶回了景瀾院,小廝前腳離開,齊管家聽到消息後腳就匆匆趕來了。
“少爺,我聽聞您被歹人下了曼陀羅花毒,現下身子如何了,需不需要我再去為您尋了更好的大夫來瞧?”
齊管家雙手交疊規規矩矩地站在山水屏風旁,落日的最後一縷光芒透過窗戶灑在陸淮之的床頭。
陸淮之臉色蒼白地靠在床柱上,臉頰兩側隱隱透出一抹青色,兩眼空洞地盯著頭頂的床幔,腦海裡浮現的皆是方才與雲晚意之間旖旎的畫麵,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一絲苦澀。
“少爺,您這是何苦,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得不償失啊。”齊管家滿眼心疼地勸慰道。
“你不懂,陸府被抄,陸府家眷死的死,逃的逃,陸府血流成河的畫麵這輩子怕是難以從我腦海裡揮去。我日日夜夜都活在仇恨之中,身心皆被啃噬殆儘,這一切都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太苦了,實在太苦了,哪怕這苦悶的日子裡摻了一點兒蜜,蜜中還沾染了鴆毒我也覺得甘之如飴。”
陸淮之淡紫色雙唇緊抿成一條線,眉宇間的折痕似溝壑,他的胸前起伏不定,時不時還控製不住地咳嗽幾聲。
齊管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勸說才好,臉上布滿了愁容。
“可是少爺您的身子本就孱弱不堪,現如今這般折磨自己,豈不是將自己往死路上逼。”
陸淮之心裡頭一陣蒼涼,若非大仇未報,他豈會苟活於世。
“齊叔,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待的時間久了惹人懷疑。再者日後我們還是少見麵吧,原本陸家被抄你人在江南辦事好不容易躲過一劫,現如今也沒必要為了我的事再操勞。齊叔如果能平安無虞地過完下半輩子,我心裡頭也能稍稍好受些。”
齊管家躊躇了一瞬,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可是,雲家小姐與你前路難料,少爺還是先顧好自己,這身子比什麼都重要啊!”
齊管家不忍看著眼前之人日日受著仇恨的折磨,還得飽嘗情傷的錐心之苦。
“雲家大小姐與世子爺乃天造地設的一對,自幼青梅竹馬,少爺不若在日後找個可心的人兒放在身邊,也好過孤單地守著那份遺憾,終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