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庸母親為半魔,父親是名門俠士,兩人喜結連理後就隱居起來不問世事。
十七年前,妖魔大舉攻進,道法精進的修士派了一波又一波,都沒能將魔王除下。
生靈塗炭,滿目瘡痍,百姓岌岌可危。
謝父謝母不忍看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黎民,二人與眾多修仙門派聯手,在冰原和魔族大戰。
那是一場很浩大的廝殺,修士折了不少人,魔族也損傷慘重。兩邊僵持不休,謝父謝母或許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深入敵營。
最後,魔王死在二人劍下,兩個人卻也再沒回來。
在通天的血霧裡,魔族退了兵,隱居下界。年僅七歲的謝知庸,在百姓慶祝勝利的歡呼聲中,永遠地失去了爹娘。
孟神醫原先隻是明淨宗妙春堂的長老,出診受傷的修士的時候,看到了在亂葬崗中找尋父母遺物的小孩。
他哭紅的眼紅腫著,蹲在戰場殘骸裡,手指扒拉著焦土。
一聲不吭,秋風吹過,他的背影單薄又纖瘦。
孟神醫貪財好酒,為人行小善,也做小惡,一生沒乾過什麼大好事。
看到這小孩,孤零零的,淒淒又慘慘,第一次有了做件大好事的念頭。
他守在他隔壁,好幾個時辰過去,小孩才把東西找到,他又默默地陪小孩給父母立了衣冠塚,甚至那碑都是他花了大半生積蓄打的寒玉碑,據說能保佑他們下一世平安順遂。
他收了謝知庸做孫子,和他說知恩圖報,等他哪一天死了,也得給自己打塊寒玉碑。
謝知庸沒了爹娘,卻多了爺爺。
紙包不住火,謝知庸母親半魔的身份還是被掌門得知,又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幾百年前飛升的老祖宗,是他的祖先,他自小就展露不像尋常人的天賦。
掌門長老擔心他終有一日入魔叛道,將他關進水牢,欲將他逐出門派。
那天的雪很大,孟神醫在大殿前跪了很久,又耗儘自身靈力把謝知庸的魔氣封了起來,才堪堪護住了他。
他拖著蹣跚的步子在雪地裡走,看到九歲的謝知庸手腳都被鐐銬扣著,沉甸甸的,走的步子都極緩慢。
慧極必傷。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他要叫謝知庸了。
欲言又止,他布滿繭的手掌落在謝知庸頭頂上,最終,他隻是問:“冷不冷?”
孟神醫自此獨居深穀,同年,明淨宗多了些關於深穀的傳言,無人再敢入那地方。
謝知庸身負魔氣的事情,終究是被瞞住了。
*
越滿觸到墨跡,寒意一寸寸地從她後麵竄上來,激得她好像落入了冰窟。
眼前仿佛還能看到十七年前的事情。
她忙收起信箋,身體卻還是忍不住抖動,好像也跟著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日。
越滿覺得自己好像離謝知庸黑化的真相一點點近了。
門口忽然響起聲音。
她嚇得抖了下,打開門——是唐朝然。
唐朝然拎著一頂紅彤彤的燈籠,看她興致不大的樣子:“不是你說三十去深穀吃飯嗎?怎麼還不高興。”
越滿腦子轉了幾圈,終於想起今天是年三十了。
林曉曉近日睡得不是很好,也老是走神眼底下黑了一圈,但得知去深穀過年還是很樂意,於謠也是如此。
越滿眼睛一轉,飛快地搶了唐朝然手裡的燈籠,先一步走出去。
唐朝然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甘心地追上去:“你搶我燈籠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