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滿趕忙下來了,寒風一陣刮過,剛剛旖旎的味道馬上就散了。
她按了按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想想真是奇怪。
改天回去找孟神醫開劑定心悸的藥好了,她想。
這麼想完,她低頭去找那個小孩,小女孩就到她大腿高,看起來粉雕玉琢一小隻,眼裡淚欲墜不墜。
宋修竹在那邊遠遠圍著那個定住了的婦人一圈,煞有其事地下結論:“不是中毒,看來果然是中邪了。”
李十四是個懂的,糾正他:“不是中邪,這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越滿咳嗽著打斷了,她衝他擠眉弄眼,示意底下無措的小姑娘。
李十四了然,閉嘴不說話了。
謝知庸難得犯了愁,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小姑娘。
入魔後的魔物隻能灰飛煙滅,除了找到魔氣的來源再把魔氣導出或許能有一救。
小女孩看出他們的為難,揪著越滿的小手鬆開,耷拉著腦袋,興致不高地開口:“謝謝哥哥姐姐,我待在這陪著我娘。”
擔心魔物躁動,謝知庸讓她們出去,以這個屋子為中心,開始給整個揚落鎮立法陣,穩定鎮中所有魔物。
立法陣一事,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差錯,越滿扒拉院門,小心翼翼地伸腦袋去看。
謝知庸把劍插入院子的土地上,劃破手指,給劍身上畫了些看不懂的圖,然後給劍注入靈力,以他的本命劍為中心,向四周一點一點地延伸,越滿感覺雪味很重了,好像整片空氣都涼了下來。
很像大雪初落的早晨。
越滿伸出手,抓了一把虛無的空氣,又小心翼翼地鬆開手,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
走了一會神,再抬頭謝知庸已經施法完畢了,小女孩是第一個衝進去的。
越滿心說我都還沒衝呢你怎麼比我還急。
她步子剛踏出一步,就聽見小姑娘開口了。
非禮勿聽,越滿怎麼想,步子是退回去了,卻還是忍不住支起耳朵。
“哥哥我娘會好嗎?”小孩扒拉著手指,有些不安地抬頭看他。
謝知庸蹲下來,讓他們之間可以平視,一時之間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大概也不確定,越滿踢了一腳石子,覺得做謝知庸應該很累。
“……會好的。”停了很久,謝知庸看著她的眼睛,很篤定地回。
小女孩不明所以,隻覺得能救自己的一定是大英雄,聽他保證,瞪大眼睛:“鎮上還有好多這樣的人,他們也可以好嗎?”
日落了,餘暉撒了一片在地上,一寸一寸的,陽光順著線照上了謝知庸身上,他這麼溫柔的人,連黃昏都對他多加眷戀。
“可以。”謝知庸很不熟練地扯了個笑,對著她。
越滿眼見那顆石子滾動著,忽然落入一個小坑,打轉了幾圈,徹底停下。
謝知庸二十多年來沒有做錯一件事,也沒走錯一步路。他是明淨宗乾乾淨淨的首席師兄,也是心懷大義的救世英雄。
真是的,她的謝師兄明明有著一顆明朗熱忱的心。
就算是有一粒塵埃都好像會碰臟他。
越滿又抓了把空氣。
她現在知道了,為什麼她要伸出手去了。
大概是因為,她希望,這麼乾淨的人,理應不碰那世間一點點的臟汙。
手心好像什麼也沒抓到,越滿晃晃空蕩蕩的拳頭,垂下眼。
對著日落,和謝知庸隔著一扇薄薄的門板。
她的神情專注又認真,眉眼裡的溫柔都要溢出來了。
越滿低聲:“希望謝知庸能永遠做謝知庸。”
*
傍晚時分了,謝知庸和越滿準備回去柳城和唐朝然他們集合,宋修竹一看就是那種被嬌慣的,正義感和唐朝然有得一拚。
他熱著臉,提出要和越滿他們一起解決揚落鎮的問題。
越滿頭都大了,心說你彆給謝師兄拖後腿了,麵上一本正經:“不行,你以為這是好玩的?這一趟危險重重,對麵的可是魔誒?我們還得找到幕後黑手,他能給揚落鎮傳那麼濃鬱的魔氣,實力不容小覷,宋公子彆瞎湊熱鬨了。”
說完,她胳膊肘戳戳謝知庸,示意謝知庸配合她。
謝知庸緩了神色,正色:“我師妹說得對,宋公子若真想出一己之力,就關照下那些無枝可依的孩童吧。”
越滿忙點頭,謝知庸忽然又開口:“師妹自己也知道這一趟不易,就不要跟著了。”
越滿沒想到把自己也搭進去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越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作為明淨宗的一份子,除魔衛道我輩大任……”
她想了想,又補充:“不才會點符咒,我一定可以自保的。”
小聲嘟囔了又一句:“沒準還能幫上忙。”
謝知庸拍拍她的腦袋:“師妹有心自然是好事,不如從練習畫符開始。”
哎呀,越滿腦袋都大了,想辦法:“我自然還得曆練下嘛,不然真出了什麼事情,我不就一命嗚呼。”
謝知庸很不喜歡她這麼說,他把眉皺得緊緊的。
“師妹下次彆這麼說了,”謝知庸呼了口氣,把悶在胸腔處的鬱氣都吐出,他很認真地開口:“有我在,不會讓師妹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