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臣女亦欣之甚慰。”……(1 / 2)

朔雪照新蕊 江城以西 4486 字 9個月前

祁朔本對此無意,正想拒絕,卻不經意間瞥到了壓在最下麵的一張仕女圖。

畫上之人穿著不如其他女子精致華麗,甚至將她那染了花花綠綠粉脂的袖口都繪地十分清晰。

隻不過那繪圖所選姿勢——

委實隨意了些。

隻見女子倚在涼亭圍欄邊,柳眉輕蹙,兩頰的梨渦若隱若現,眼神卻沒看向畫師,隔著圖畫都能感受到她的不耐。

祁朔雖在邊關多年,但也知曉宮中許多不用言語的默認規則。

像這般送入宮許是要參與選秀的仕女圖,各個世家必然會費儘心思想要將此圖繪得無比精良。

而這如此恣意的仕女圖......想必是沒有花什麼銀子打點。

思及此,祁朔便想到了那日悠銘坊之事,以及季北庭送到他府中的一匣子碎銀玉石。

——看來京官屬實貧瘠。

裴雲昭見他目光掠過桌案在其中一張仕女圖上略微停留一瞬,當即便了然將其取出。

“大理寺卿幺女,奚蕊?”他看著下方小字,語調微揚。

巧了,方才還提到大理寺卿,裴雲昭自然是知曉點那位小小姐的退婚事跡,甚至章、奚二家鬨到如此地步多少和祁朔有點八竿子能打著的關係。

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張仕女圖,輕咳一聲:“這位小小姐生得實在不錯,嗯......看起來確實隨性,傳聞她對你一片情深,其家世地位也配得上你。”

祁朔沉默片刻,清冷的目光移開畫卷,斂下的眼瞼晦暗不明。

少頃,他淡淡開口,平靜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小姑娘心性,不可當真。”

裴雲昭詫異抬首。

小姑娘?心性??

“朕可是聽說你那日出手幫了奚小姐?”

“若非如此,會對章家打草驚蛇。”

經他提醒裴雲昭才正色起來,通州築橋官銀本是去年撥出,卻石沉大海,若非通州縣令拚儘全力冒著被人暗害的風險將此消息傳來,這批官銀便會悄無聲息的落入某些人囊中。

能這樣瞞天過海行事,京都中必然有庇佑之人,祁朔回京當晚同他議事之時首先將目光轉向了吏部。

吏部尚書位列九卿,主管官員調任,但京官俸祿不高,章家卻十分富足,雖一直以來都有官員外戚從商先例,但也有通過外戚商鋪行賄之事。

那悠銘坊背後莊家便是章家的人。

裴雲昭當下了然,祁朔這人從不做與利益無關之事。

“不過這親事你如何打算?”

“臣暫無娶妻之心,陛下後宮空虛,理應多加關注。”

“......也罷。”裴雲昭伸手摁了摁眉心,顯然對著後宮事宜很是頭疼,“過兩日便是上元節,皇祖母會在太雍池邊辦設燈宴,玄羿,皇祖母很關心你,屆時......”

懷嘉長公主是太皇太後獨女,自她過世之後祁朔又常年身處邊關,老太太左盼右盼終於等得祁朔凱旋,自然將他這外孫寶貝得緊。

“臣明白。”

......

*

奚府,沁梅院。

韶光淑氣,陽和啟蟄,掛了昨夜冬雪的梅花枝頭在初晨的照耀下融落了最後一滴。

奚蕊伏在檀木小圓桌上終於將做了幾日的胭脂裝到了幾個分裝小瓷器中。

她伸了個懶腰將身子靠在椅背上,杏眸彎起,由於冬日寒氣臉頰微紅,兩邊的梨渦淺凹,顯然心情十分愉快。

奚蕊不會那些風雅的琴棋書畫,一則是因為她確實不感興趣,再則便是奚父兩袖清風,也無餘銀去請些技藝師父來教她。

許是她的母親崔氏出自胭粉世家的緣故,奚蕊自幼以來最大的愛好便是琢磨胭脂水粉如何製作。

畢竟外頭賣的胭脂貴且不說,分量還少,是以,她時常在琉璃閣削價日去買些平日買不起的妝品回來研究。

而這一次她便是依著山榴花胭脂照葫蘆畫瓢,摘了園中的梅花做了些梅花胭脂。

“就是淡了些。”她摸著下巴,拿起一小盒左右打量。

同那豔麗的山榴花相比,梅花確實著色更淺。

“小小姐,安陽侯府的人來了。”阿綾走了過來。

聞言奚蕊雙眼驀地發亮,她對文茵招手:“去把我房中的青玉匣子取來。”

文茵點頭,不一會便捧著盒子走到了奚蕊身邊。

奚蕊將方才做好的幾小盒梅花胭脂排排擺在匣子底部,擺上最後一個時還打開嗅了嗅。

嗯,這梅花香十分純正,阿沐定會喜歡。

啪的一聲匣子合攏,文茵再次捧起隨著奚蕊走到了前廳。

前廳中,幾個下人正在布置著正堂的燈籠,處處張燈結彩,頗有一副上元節的喜慶。

“奴婢見過奚小姐。”來人正是江予沐身邊的春月,“我們家世子妃一早便同世子入了宮,故此才派奴婢前來給小姐送月裙。”

說著她將托盤呈上,隻此一眼奚蕊便不自主地彎了眉眼:“無妨,幫我代問你們家世子妃安。”

文茵接到她的眼神示意將玉匣子同樣遞上。

“這是我新做的梅花胭脂,務必交予阿沐,不可出錯哦。”說罷,奚蕊狡黠地眨了眨眼,引得周圍眾人忍俊不禁。

春月笑道:“小姐放心,奴婢定親手送至世子妃手中。”

待人走後奚蕊迫不及待地將那百褶如意月裙展開,果不其然,那原本破損的裙擺此時被金絲繡成的梅花所代替。

看似零星點點不甚繁重,卻又是那點睛之筆,恰到好處地掩蓋瑕疵的同時更給原本緋紅的雪緞添了許多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