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魏初晴的一句話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
不可能。
我明明還在呼吸。
少年覺得他的嗓子被什麼黏膩的東西封住了,隻能發出嘰咕的聲音。
而他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無數畫麵槍林彈雨般砸向他。
魏初晴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了答案,繼續說:“不如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從陰間偷.渡過來的?”
陰間。
我真的,死了,嗎?
六月底的一個晚上,寄住舅舅家的耿迪心臟病發作,家裡沒有人,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好久。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還在地板上。
他艱難地爬起來跑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害怕得流眼淚。因為床下還躺著一具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
他想,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
舅舅半夜出差回來會拖走地上的屍體,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粗暴地掀開他的被子催他上學。
隻是當他醒來時已經不在床上而是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他站在一條望不到儘頭的隊列中。
這是新鬼魂登記的地方。
漆黑的夜幕壓沉沉壓在頭頂,空氣中飄散著滾燙的粉塵。濃烈的血腥氣直衝鼻腔,令人作嘔。周圍有人哭得撕心裂肺,他們眼中的絕望似乎化作實質的吞沒了耿迪。
然後他跑了,發了瘋似的逃跑。
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來到一處光幕,兩個守在旁邊的醉漢已經睡得呼聲震天。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坐上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他回到了人間。
“難怪最近雲桃山附近都不太平,連怨靈都跑出來了,果然是因為那群廢物鬼差玩忽職守。”魏初晴嗤笑,而後看向耿迪,“小鬼,你沒有完成陰間登記,還不算鬼。可你的□□已經死了,也不算人。現在你最應該做的,就是回陰間完成登記,領取投胎號碼牌,等著投胎。”
耿迪大聲拒絕道:“我不去陰間,我不想和鬼待在一起。”
看來他的自我認知還不夠清晰。
魏初晴不像趙青樾一樣有耐心,尤其是對不識好歹的熊孩子。她抓著耿迪的領子往窗邊走,單手掀開厚重的遮陽簾。
刺眼的陽光瞬間傾瀉進來照到耿迪身上。
耿迪蒼白的皮膚開始斑駁,而後逐漸變得透明。
“看到了嗎,你的鬼形態。”魏初晴毫不留情地說,“看來你的能力是隱身,很適合你這種膽小鬼。”
耿迪攥著拳頭不說話。
魏初晴把他拎去了辦公室,“不管你走還是不走,自己去和鬼屋老板商量,反正跟著他能出入陰間。提醒你一下,不是隻有陰間才有鬼。你現在看到的,我,還有剛才帶你過來的那個,都是鬼。”
都是?
耿迪一愣。
那剛剛趙姐姐給他灌輸的那一堆理論是什麼?她還讓他爭做什麼社會主義新青年,眼裡還冒著那樣堅定的光,怎麼可能是在騙他?
不對。
趙姐姐不是鬼,是人。
她肯定還不知道自己被這群鬼蒙在鼓裡!
-
對此一無所知的趙青樾剛剛收拾完行李,癱在床上躺屍。
手機上積累了幾條未讀消息,她掃了一眼,登時坐了起來。
【陳予森:你現在在哪裡?】
過了幾分鐘。
【陳予森:不要去墮落天堂。】
【未接電話】
最近。
【陳予森:現在那裡很危險。如果你在鬼屋,馬上離開。】
【未接電話】
【已取消】
-
一刻鐘前。
心願局端寧市分局。
陳予森昨天送趙青樾回家後,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對勁。
趙青樾看似回答了他的每一個問題,但如果拋開先入為主的觀念,還能有另一種解讀。
況且她一直沒有提到自己的死,這不正常。
她的檔案雖然還沒有調進雲桃區,但陳予森還是有辦法查到陰間死亡登記名簿。
他調出係統,輸入幾個關鍵詞,點擊篩選。
一直滑動到最底下都沒有找到她的名字。
這隻能說明趙青樾還沒有死。
那她是怎麼被認成鬼混進墮落天堂的?
很顯然,她對她的工作環境一無所知。
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怨靈能盯上墮落天堂的朱燦燦,就能盯上其他鬼屋員工。墮落天堂陰氣重,最適合怨靈寄生。而且因為自己的緣故,怨靈襲擊趙青樾的幾率會成倍增長。
陳予森的表情突然沉下來。
立即給趙青樾發信息。
心願局有規定,不能向群眾散播鬼魂信息,他們的工作和心願局的存在對普通群眾都是嚴格保密的。
所以他不能直接告訴趙青樾有鬼。
見她不回,陳予森又撥了兩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