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寒心道她收留了誰?
好在程氏下一句就為她解惑:
“說來那顧翎還是個舉子,你爺爺素日裡沒少資助家中清貧的學子,如何多顧翎一個就不行?”
“顧,顧翎?”
江意寒隻覺得晴天霹靂,連忙道:
“女兒昨兒反省一宿,混不該提那等要求。今兒個想明白了,還請母親替我向父親解釋幾句,再不會沉溺於男色。”
程氏伸手覆上江意寒的額頭,溫溫潤潤的,不像是起了熱,一顆心便放下,手指在江意寒額頭輕點:
“你啊,總是一天一個念頭,沒個定性的時候。偏你爹爹回回當真,回回和你吵上一吵,起了個大早說是給你準備禮物哩。”
若說真吵,倒也不是。
江大爺這會兒正琢磨著給女兒送點什麼緩和父女關係,這一套他是極熟練的,總不過先鬨上一鬨,再服個軟,原先對夫人如何,如今便對女兒如何。
父女還能有隔夜仇不成?
江意寒雙手試探式地摟住程氏的細腰,虛靠在程氏懷中道:“倒也不必為了女兒如此大費周章。”
“你父親開心著呢,讓他去挑。”
程氏極為享受女兒對她的依賴,原還想陪女兒躺會兒,偏想起一事,道:
“今兒個你外祖家兩個姐妹來楚州,按理你一個小輩是要去接待一番的。”
隻是幾個小輩,江氏自己個倒是不方便去,顯得有些不分長幼,合該小輩們來拜見。
說到此處,程氏打量著江意寒的臉色:“若是你不願,便不去也可。”
江意寒算是知曉原主為何那般……天真無邪。這般寵溺著長大,要星星給月亮的,但凡她人生中有什麼東西得不到,才會一直窮追不舍。
未必是那顧翎有什麼過人之處,江意寒暗暗思忖。
如此想著,江意寒搖搖頭,道:“外祖待我極好,外祖家的姐妹們來,我怎能不去迎接?”
程氏頗為感慨地看著江意寒:“我兒長大了。”
如此想著,程氏替江意寒理了理鬢邊的碎發:“那便起來洗漱罷。綃紫,杭白。”
兩個大丫鬟應聲進來,步履輕盈又穩健地走到床邊,服侍著江意寒洗漱。
很快,江意寒便領著一行人浩浩湯湯地朝著外祖程家而去,江氏目送完江意寒,轉身進了主院,恰巧遇見兒子江玉衡打算出門,忙扯了他進了江大爺的書房。
眼看著夫人那含情的眉目淬著冰霜雪色,江大爺渾身一抖,靠著博古架站得筆直:“夫人這是怎麼了?”
程氏橫了江大爺一眼:“我看江小雪怕是生了大氣!都賴你!”說罷,秀手握拳狠狠捶江大爺幾下,江大爺心疼地扣住江氏的手腕:
“都賴我都賴我,夫人仔細手疼。”
江意寒生於節氣小雪,故而小名小雪。
江玉衡原是看不得這些的,奈何事涉幼妹,他自是一萬個上心,忙問:“到底怎麼了?”
程氏拿帕子拭淚:“她竟是說出了反省一宿,說出了不願沉溺男色這等話!”
這下,江大爺和江玉衡都猛地上前一步,將江氏團團圍住,一個兩個的都急紅了眼:“除了這個,可還有旁的?”
程氏拿起帕子扔到江大爺身上,厲聲道:“旁的?她今兒個都願意去程家應酬了,你還指望有什麼旁的?”
去,去程家?
江大爺和江玉衡臉上是天崩地裂的表情。
自打江意寒被程家那對姊妹嘲笑過不通文墨後,江意寒是再不願意去程家“受辱”的。
在江家人眼中,自家閨女那可是一點兒錯處都沒有,好好的姊妹互相玩樂就好,何必非要熟讀詩書,滿腹經綸,還非要互相攀比。
程家姊妹嘲笑江意寒,那就是瞧不起江家,江意寒不喜歡的姑娘們,連帶著江家的其餘三口也不喜歡。
“娘啊,我妹她……她不會是氣糊塗了吧?”江玉衡怒氣哄哄地看向他爹,滿心說教:“要我說,妹妹她就是喜歡那顧翎又何妨?咱們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人不是?”
江老爺咋舌道:“我就是,隨便反對一下而已……夏管家!夏管家,快去給那顧翎安置在琨山閣,再派有眼色的小廝去伺候著,若是有什麼要求,一應滿足。“
江老爺說完這一番話,隨後看向程氏,見她麵色稍霽,連忙上前攥住程氏的手道:“夫人覺得我此番安排得如何?“
程氏道:“這還差不多。“
江玉衡隻覺得沒眼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