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妍月臉上欣喜若狂,眼角眉梢抑製不住地笑意。
程清芷接話道:“但是齊姑娘適才那一曲以情動人,亦是甲等。”
鄭妍月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甲等怎可有兩人?既然二位意見分歧,那不如讓各位同學來品評吧。”
說罷,林惟芳第一個站起來道:“鄭姐姐這一曲實在技藝高超,當之無愧是第一。”
林惟芳一出聲,不少人紛紛應和,但鄭家借著鄭貴妃的勢不過區區二十年,楚州一些世家並不賣帳,兩下一算,居然是平票!
鄭妍月哪裡能接受這個結果,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要把齊棠比上去,環視一圈,終於在犄角疙瘩裡尋到了江意寒,走到江意寒身邊道:
“江意寒,你來說,你更喜歡誰的曲子。”
江意寒頗為頭疼地揉揉額角:“真要我說?”
鄭妍月極為堅定:“你說。”
江意寒破罐子破摔:“要我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比這有用嗎?我隻知道都好聽,就好比那花一般,有人喜歡桃花,有人喜歡梨花,何必強求?再者說,姐姐們修習琴藝難道就是為了處處和人比較,時時爭個高下嗎?琴乃君子六藝,為的是讓人修身養性,琴藝固然重要,但是彈琴之人的品行更加重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分個誰高誰低,何苦來哉?”
見座中之人或驚疑,或敬佩地看向自己,江意寒乾脆把琴放在膝上,道:“你們非要比,那就和我比,反正我是樣樣不如你們的。要我說,你們自己會彈琴沒什麼了不起,還不如教會我才是了不起。所以現在隻剩我一個沒撫琴了,有人能教教我宮商角徵羽怎麼彈嗎?”
不知道是誰笑出了聲,頓時凝滯的氣氛消散一空,女孩子嬌俏的笑聲回蕩著,向遠處飄去,程清芷實在沒忍住,唇角翹起:“你且先彆問宮商角徵羽,你的琴都放反了。”
經過江意寒這麼一鬨騰,算是給大家都解了圍,隻用江意寒一個人丟下琴落荒而逃,留下身後一連串笑語。
江意寒絕望地想,這學當真是不上也罷。
程清芷和齊棠找到江意寒時,她正窩在廊下發呆,還選了個離暖爐最近的,程清芷打眼一看就放心了。
齊棠走到江意寒身邊道:“多謝江姑娘這一次替我解圍。”
江意寒眼巴巴地看向齊棠,齊棠繼續道:“適才江姑娘說的不錯,自己會並不算什麼本事,還是教會你比較顯得比較。”
“那我有一天可以和你一樣彈得那麼好嗎?”
程清芷又沒忍住笑出聲:“且不說人家齊姑娘練了多少年,單說彈琴的靈氣就不是你能比的。”
要程清芷說,自然是齊棠更勝一籌,鄭妍月的琴聲匠氣太重,其中感情寥寥,徒有技巧。奈何荀夫子迫於身份,不得不賣鄭妍月那個麵子。
程清芷有些埋怨鄭妍月:“不知道為什麼鄭妍月非要爭個高下,怎麼跟魔怔了一般?”
江意寒倒是知道,其實書中也有這麼一遭,鄭妍月一心想借著琴藝在四皇子心中留下印象,故而一力賣好,書中她倒真的在評分上壓了齊棠一頭,可惜這一世多了個程清芷和自己。
齊棠微微垂眸,旁人不知道對麵有兩位皇子,可她心裡卻分外清楚,況且鄭家是四皇子母家,若說他們不知道四皇子來楚州,齊棠是不信的。
如此倒是能明白為何鄭妍月如此咄咄逼人,想通關節之後齊棠對江意寒愈發愧疚:“委屈江妹妹了。”
江意寒忙擺手:“不委屈,我本來就不會彈琴,遮遮掩掩也沒什麼,還不如大大方方亮出來,不就是被人嘲笑一番,傷不著我半分。”
萬幸女學早早便散了,不似官塾要留到晚飯時分,江意寒回到家時已經把自己當眾出醜的事拋之腦後,奈何江玉衡興衝衝地跑到她院子裡,揶揄中夾著敬佩:
“妹啊,你今日的壯舉我們都知道了!你可真厲害,不會都那麼理直氣壯。”
江意寒幽幽地看向江玉衡:“為什麼你們都會知道啊?”
“我們夫子帶著我們去湖邊講那個劃船的賦,說是正月裡不好下水,便在湖邊走動一番。咱們就隔了個洞門,雖然看不見人,但還是能聽見你們說什麼的。”
江意寒痛苦抱頭,這真是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誰知江玉衡還在滔滔不絕:“原本我覺得學不會問人很尷尬,但是今天我一聽說你琴都不會放,突然覺得我問問人並不算什麼太掉麵子的事情。”
見江意寒不答話,江玉衡湊到江意寒麵前,賊眉鼠眼地問:“妹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江意寒攥緊拳頭,忿忿道:“我討厭一些沒有分寸感的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