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口角 什麼時候把江家供養你的錢還……(2 / 2)

穿書之儘風華 慕宸不哭 6589 字 11個月前

江意寒語速平穩又堅定,讓人完全無法質疑她所言的真實性。

“最後再說程家姐姐,嫁去京城做官夫人,表姐夫直言此生唯她一人,這是多少人這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更何況表姐夫乃是上一屆進士,之後自是官途錦繡,這人總不能隻看眼前利益,表麵風光,全然不往長遠處看,不往深處去想。”

鄭妍月被氣得鼻孔嘴巴一起出氣,唯獨找不到話把江意寒堵回去,氣鼓鼓地坐回座位上,惡狠狠地揪著帕子。

齊棠悄咪咪地給江意寒豎大拇指。這言辭之鋒,遠勝當初被汙蔑的時候,可見是真的氣狠了。

與此同時,官塾中。

曹湛等人正圍在裴崇衣身邊恭賀他取得頭名,恭維話不要錢一般往外蹦躂。顧翎進門也沒人發現。

顧翎兀自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將遺漏的書冊拿起,又檢查一番,正準備轉身離開,誰知曹湛高聲道:

“喲,這不是咱們四十二名的顧翎嗎?”

曹湛這回的名次中規中矩,但隻要比顧翎高,他就開心。

於是,曹湛邁著步子走到顧翎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上的綢緞衣服,遏製不住道:

“所以說,有些人去了金銀窩,就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才幾個月,就已經墮落成如此地步,當真是可惜啊。”

顧翎懶得和這種人爭辯,轉身就想走,誰知曹湛不依不饒:

“要我說,裙下之臣可真是好當,咱們汲汲營營寒窗苦讀數十載,到最後可不如人家長了一副好相貌。你說對吧,小!白!臉!”

顧翎猛地把手中的書冊往桌子上一砸,正打算開口,門口咣當一聲——

江玉衡猛地推開門,直把裡麵的人都嚇一跳,江玉衡劈頭蓋臉對著曹湛就是一句:

“你曹湛考過鄉試了,什麼時候把江家供養你的錢還回來?”

□□扶一些學子的目的本意是江家出錢,萬一這些學生中舉,將來在官場能夠幫襯江家一二,但未免學子們尷尬,一般都會約定考上後還錢。

不過江家沒要過,那些考上的學生也沒有還過,至於幫襯江家,大抵還是有的,具體的恐怕得爺爺知曉。

但是江玉衡十分確定,這位受了江家恩惠的曹湛,恐怕根本沒有半點幫襯江家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犄角疙瘩裡放著的契書,不用白不用。

看到按了手印的契書那一刻,曹湛的臉都白了!

江玉衡將手中的契書搖得仿佛空中飛舞的白色蝴蝶:

“怎麼?你和人顧翎一樣吃著江家的花著江家的,然後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說人顧翎是小白臉啊?”

曹湛頓時啞口無言。

江玉衡卻沒有半點見好就收的意思:

“我妹說了,隻要顧翎想考,我江家就供著顧翎一直到他考上為止!至於你,趕緊還錢吧!”

“江兄,江兄不要如此咄咄逼人。說起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江玉衡嘴皮子可利索,立馬回擊:“喲,這個時候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了,怎麼剛才顧翎被說的時候你們不出來勸阻?”

江玉衡用鼻子出氣:“這大抵就是我妹妹說的,有些規矩道德就是用來欺負老實人的是吧?顧翎是君子,你們欺負他,我可不是,你們要是欺負我,我就讓你們連讀書的地方都沒有!”

江玉衡可算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自打他知道腳下這塊地是自己家的,他的心就仿佛被一萬隻螞蟻啃噬一般,這世上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錦衣夜行。

可算是讓他找著個機會狐假虎威!

顧翎滿腔的怒火頓時消散無蹤,江玉衡也見好就收,拿起顧翎丟在桌上的書,兩人一道出了官塾。

出了官塾,江玉衡心驚膽戰地將契書收入懷裡:

“我妹真是料事如神,她就說你今日來取書說不準會被刁難,特意讓我偽造這一份契書,把曹湛問得啞口無言。”

曹湛簽了契書嗎?自然是簽了的。

可這種對於江家無關緊要的東西,哪怕是想找出來,恐怕也非一日之功,故而江意寒給江玉衡支了個招。

反正曹湛肯定不會細看,他也沒那個本事當場還錢。

顧翎到江家近四個月,第一次感受到被江意寒照顧是什麼感覺。

這種感覺很微妙,像糾結很久之後寫出心儀的詩句,找到塵封多年的舊物,是一種暢快又帶著些許悵然的心情。

顧翎拱手道:

“有勞二位費心。”

江玉衡打量著顧翎臉色不錯,尋思著要不自己問問顧翎鄉試為何考得不好,誰知顧翎仿佛看穿了一般道:

“今日下午約了江大小姐告彆,顧某自會說明其中緣由。總歸,並非因為江家之故。”

聽到這,江玉衡如釋重負:“還好還好,我昨日晚上一宿沒睡好。”

顧翎徹底笑出聲:“二位多慮,並非因二位之故,且顧某在江家受益良多,銘感五內,若是他日顧某有所小成,必定報答。”

江玉衡連連擺手,直呼不必。

再次回到丹砂亭,顧翎莫名有幾分恍惚,似乎前不久還在雪中和江意寒商討如何追回失糧,而眨眼間,已經是二人道彆的時候。

江意寒踏入亭中,有些躊躇該如何開口,顧翎率先解圍:

“顧某此番考試失利,隻是因為顧某不願意再走如上一世一般的路途,未曾按照考官口味答題,並非大小姐之故。”

江意寒心中懸著的那顆石頭可算是落了地,見顧翎似乎頗有幾分談性,順著問道:“可若名次低,對應的官職也會低,顧公子要實現抱負,難道不應考個好名次?“

顧翎望向丹砂亭外,曾經的積雪霜色早已不見蹤影,假山上鬱鬱蔥蔥長滿青苔,活水漫過,觀之則心靜。

“顧某上一世何嘗不是這般想法?可結果卻不儘如人意。因為向地位妥協一次,那麼此後便會有無數次,可妥協的結果是什麼呢?“

顧翎冷然道:

“有些事情無法妥協,有人歌功頌德的時候,必須有人腳踏實地的乾事。顧某寧可真心實意地為百姓某一點切實的微末福祉,也不願一味寫那些華麗文章隻為博得他人歡心。“

“上一世瀕死之時,顧某曾捫心自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顧某真的做到了嗎?”

江意寒沒想到顧翎如此推心置腹,她自問和顧翎並非如此親近的關係。

聽完顧翎的話,江意寒瞬間生出一種敬佩,這條路,她以自己的方式在走,她知道有多難。

見江意寒沒有說話,顧翎有些羞赧道:

“抱歉,顧某隻是想到這天底下恐怕唯有大小姐一人知我重生一世,懂顧某心中所思所慮,故話多了些。”

江意寒搖搖頭,雙手端起茶盞,繞過屏風,與顧翎碰盞:

“那我便以茶代酒,祝顧公子一路順風,希望顧公子你能成為一個為天下百姓立功立德的好官。”

兩杯相碰,茶香翻騰。

顧翎放下茶盞,神情真摯而誠懇道:“大小姐,後會有期。”

江意寒客套地回:“後會有期。”

但最好還是後會無期。江意寒心中如是想到。

江意寒離開丹砂亭後,顧翎在亭中坐了許久。

莫名的,他的心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觸。

就好比一個故事行至結尾,可突然間他覺得結局不應該這樣。

這種悵然若失的思緒並不濃烈,它淡淡地朝著顧翎侵蝕而來,在思維放空的一瞬間,占據上風,彰顯出它的存在。

顧翎伸手覆上自己的額頭,失笑,自己這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