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多山,山不高,但是連綿起伏不斷,馬車在山間行走極慢,有時候道路崎嶇之處,江意寒一行人還得下馬車徒步行走。
這次和江意寒一起來青州的還有工部侍郎傅涔,因為江意寒提出在青州修路,這項工程堪稱浩大,朝廷不可能一口氣答應,所以工部尚書派傅涔和江意寒一塊前來考察。
傅涔拄著一根樹枝做成的拐杖,沿著山間的小路攀登,腳底一片濕滑泥濘,他回頭看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江意寒,江意寒沉默不語地拄著一根差不多的拐杖,緊隨其後。
而且臉上一點埋怨的意思都沒有。
天上還在下雨,從他們一行人踏入青州的那一刻,幾乎日日在下雨,雖然說雨勢不算大,可也抵擋不住接二連三地下。
一開始百姓還在說春雨貴如油,連著下了四五日後,青州的百姓臉上滿是憂愁。
再不複第一日下雨的喜色。
傅涔自認為自己體力不錯,接連走了大半個時辰,不免有些氣喘,可眼看著江意寒沒什麼反應,他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要休息,反而是問帶路的黃岐:
“黃師父,鎮江樓還有多久?”
在最前麵的帶路的黃岐回頭看了傅涔一眼,老老實實地說:“遠著呢,起碼還有二十裡。”
聽到這句話,傅涔覺得原本陰沉的天都快黑了,心裡拔涼拔涼的。
江意寒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尋一個避雨的地方稍微歇息片刻,急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聽到這句話,傅涔心中陡然一鬆,附和道:“確實,咱們隻是考察考察是否要修路,從哪兒修起,不急於這一天兩天的。”
要傅涔說,這修路的事哪怕是維持個三五載都算是正常,也不知道為什麼江意寒偏要這時候來青州。
想歸想,這話傅涔自然不會說,江意寒可是工部的財神爺,於是他開口說道: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我們這次來得不是時候……”
江意寒看了看天:“聽說鎮江樓到焰雲山一帶修建了一座大堤,不知道我們此行前去可否看到這大堤。”
傅涔回道:“青州大堤正好建在鎮江樓下,此行可以看到。”
江意寒微微點頭:“聽說當年青州大堤修建的時候,耗費三年,耗費百萬之巨,傅大人認為,若是有洪水,青州大堤可抵擋得住?”
傅涔心頭微微一跳,他上下打量著江意寒,心中思忖片刻:“當年這大堤由許大人監理,想來不會太差。”
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江意寒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很快,一行人再度上路,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來到鎮江縣的鎮江樓。
黃岐帶著傅涔和江意寒一行人登上鎮江樓,寬闊的青裕江映入眼簾,那一刻宏大的江流川流不息,頓時讓人生出一股渺小如一粟的自卑感。
春天的江水總是渾濁,帶起江底的泥沙,翻騰出黃色的浪花,源源不斷地拍打在橫亙其間的青州大堤上。
青州大堤上遊的水位明顯高於下遊。
因為下雨的緣故,江麵上的船隻很少,遠遠看去,仿佛一片落葉,任憑江水擺布。
江水的氣息灌入鼻腔,帶著些許春天的寒意,讓人不自覺有些發抖。
“青裕江從這裡開始分支,下遊淺灘急彎很多,所以青州大堤放水不能太多,一旦多了,下遊的村莊田地都會被淹沒。”
黃岐給傅涔和江意寒解釋道。
江意寒向下遊看去,能看見青裕江下遊開始分支,就如同大樹上長出許多分叉,滋養著下遊的農田與池塘。
若是青州大堤出事……江意寒心中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
此時,鎮江縣的姚縣令急急忙忙趕到鎮江樓,衝傅涔作揖恨不得作到地上去:
“傅侍郎!您來鄙縣怎麼不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為您接風洗塵不是?雖然說我們這地界窮,但怎麼說也不能虧待您。”
鎮江縣姚縣令滿臉堆笑,臉上的褶子都快堆成山。
傅涔客氣解釋:“隻是來看看,姚縣令不必如此大張旗鼓。此地的戶籍資料和輿圖可帶來了?”
姚縣令連連點頭,讓身後的小廝將戶籍與輿圖放置在桌上。
江意寒正準備伸手去看,姚縣令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這位姑娘莫非是……?”
傅涔連忙解釋:“這位是江意寒江老板,平盛樓和快味齋的老板,當初崇圓山的那條路就是江家負責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