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道 那眼睜睜看著百姓陷入危難的……(2 / 2)

穿書之儘風華 慕宸不哭 6488 字 11個月前

“公子,快出來!咱們和大小姐一塊去見元雅大師!”

朱武殷勤招呼著,顧翎很快就從房中走出來,他身上是找和尚借的一件舊衣,可就算是穿上這件舊衣,依然難掩其風姿,去苦沒想到昨天的泥人搖身一變,幾乎快成了書中的謫仙人。

對著這一張臉,原本堵著的一團怨氣就此消散,去苦也說不出什麼讓顧翎不要去的話,隻得道:“那麼,諸位請隨我來。”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元音寺大殿,殿中供奉著一尊佛像,佛像約摸有兩個人高,通體鍍金,眉目莊嚴又慈愛。

佛像有些地方的金脫落些許,露出裡麵泥胎的顏色,看起來確實需要修繕一番。

元雅大師眉目慈愛,看起來約莫六十歲的年紀,他一雙眼睛和藹地望向江意寒:

“阿彌陀佛,江施主。”

江意寒點點頭,朝他回了一禮:“元雅大師。”

“今日江施主遠道而來和貧僧探討佛法,不知道想從哪裡聽起?”和去苦不同,元雅和尚看起來平靜而耐心,半點不急。

江意寒眼眸微微一垂,隨後道:“不如就請元雅師父回答我幾個問題。”

“江施主請問。”

“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元雅大師,我沒記錯吧?”

江意寒找了個蒲團坐下,問道。

元雅大師點頭:“江施主說得不錯。我出家人自有戒律清規,其中不打誑語便是一條。”

“那麼,元雅大師自從入元音寺以來,想來都不曾說過什麼謊話,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元雅回答得坦坦蕩蕩。

江意寒微微點頭,忽而又換了一個問題:“我還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元雅大師可認同這個道理?”

元雅麵容沉穩答:“自然認同。”

江意寒唇角微微勾起,注視著江意寒的顧翎幾乎瞬間領悟到江意寒想乾什麼。

“那麼,接下來是我最後的問題,如果有一日隻有打誑語才能救人性命,元雅大師可願意去做?”

元雅大師舒展的眉頭猛地皺起,他驚疑地看向江意寒,試圖從她臉上窺探出什麼,可惜江意寒不動如山,神色淡然如山間一抹輕盈的雲霧。

很快,元雅大師冷靜下來,道:“江施主,用這些假設來為難老衲,實在太過不講道理,天底下哪裡就會出現一定要說謊才能救人的事情?”

江意寒看了顧翎一眼,顧翎了然,道:“眼下就有一樁事,想請元雅大師幫忙。”

元雅看向顧翎:“什麼事?”

“如今青州接連十幾日大雨,眼看水勢越來越猛烈,水位越來越高,青州大堤恐怕無法支撐這浩浩湯湯的大水,大水漫灌下遊恐怕也會變成現實。如今青州大堤下遊的各個村莊都開始轉移到地勢高的地方,唯獨青嶼山腳下的百姓不肯離去,恐怕得元雅大師出手相救。”

元雅滿臉不認同:“且不說青州大堤修建之後十多年下遊都沒出現過什麼洪水,即便今年天氣有異,可三月十八眼看著就要到了,這是元音寺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怎麼可能讓村民們離去?”

“所以就因為這一場朝拜,元雅大師就可以罔顧山腳下數千村民的性命嗎?”

元雅大師麵色不虞:“即便我叫他們走,他們也不會走的,這位施主你也太過高看我了。”

江意寒用手指敲擊著供桌:“所以才需要元雅大師說些謊話,譬如,佛祖托夢。”

元雅大師的臉色變幻莫測,最終定格在難堪和惱怒之間,他眼光不善地看向江意寒:

“江施主果然是個商人,沒有半點仁義信用可言,貧僧侍奉佛祖多年,怎可假借佛祖之名欺騙信眾?江施主,無論你來乾什麼,都請回吧。”

這個結果實在是意料之中,元雅大師不可能因為自己和江意寒的兩句話而放棄這一次朝拜,更不可能假借佛祖之名要求村民遷徙。

顧翎內心苦笑,隻覺得道阻艱難且漫長。

就在下一刻,江意寒突然發難,拿起供桌上的銅製香爐,這香爐分量極重,隨後江意寒將香爐往佛祖身上一扔——

“啪——”清脆的撞擊聲後,原本兩人高的佛像肚皮處轟然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大洞。

不光是元雅大師驚在原地,即便是顧翎也沒想到江意寒有這等奇招。

實在是佛法太過深入人心,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對佛像動手。

即便是心中邪惡之人,看到佛像也總會生出幾分敬畏。

果然,下一刻,元雅大師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江意寒的鼻子:“好你個毒婦,不敬佛祖,佛祖一定會懲罰你的。”

江意寒看向他,語氣格外鎮定:

“是嗎?那眼睜睜看著百姓陷入危難的佛祖,難道就配為佛,就配享受百姓的香火供奉?一旦大水漫灌,喪命的隻會是無辜百姓,難道會是這安安穩穩坐在青嶼山上的佛祖嗎?”

元雅大師沒想到江意寒不僅沒有半點悔過之心,反而還把責任倒扣在佛祖身上,頓時被氣得兩眼發黑,恨不得暈厥過去。

江意寒冷聲肅然道:

“我願意出資重塑金身,今日啟程前往青州城,讓青州城內的能工巧匠將佛祖的金身複原,或可以趕在三月十八前,開啟朝拜。”

元雅大師被江意寒氣得心梗,可思來想去,江意寒提出的這個方法竟然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他沉著臉思索了足足兩柱香的時間,才緩過來這口氣,無奈道:“就依江施主所言。”

說完,元雅大師召集寺廟中的弟子,讓他們去各個村莊通知村民一同前去青州城,因為佛像要重塑,來不及回來朝拜,改為在青州城郊朝拜。

很快,元音寺中的弟子便將消息傳了出去,而剩下的弟子則是將散落的佛像儘可能地拚湊起來,裝在大的木箱中,等待著出發。

在元音寺的號召下,青嶼山腳下村民的遷徙之路可以說是一路順暢,完全沒有之前那種勸不動分毫的感覺。

顧翎和江意寒並肩站在青嶼山上,看著村民們以元雅大師為首,一路朝著上遊走去,顧翎感慨道:

“大小姐當真果決又勇敢,顧某佩服。”說完,顧翎頓了頓:“佛祖萬不會懲罰大小姐的。”

顧翎不想迷信,可他重生一世實在荒謬,讓顧翎不得不相信人有輪回轉世,既然人有輪回,佛祖未必就不存在。

而今日江意寒親手打碎佛祖金身……

“該由我來打碎金身的。”

江意寒卻搖頭:“顧大人,你代表的是朝廷,你的一言一行都和朝廷有著莫大的關係,我打碎了佛像,算是我和元音寺的私人恩怨,但如果是你打碎了佛像,那麼很可能會把問題鬨大。”

朝廷和佛教本身就有互相依存和對立的地方,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當中。

所以這佛像隻能是由江意寒的手打破,絕對不可以以顧翎的手打破。

顧翎了然,可正是因為了然,又生出對江意寒的欣賞與敬佩。

事事周全,有勇有謀,靈活機變,不外如是。

真的很難不被這樣的人所吸引。

兩人如此執著傘,靜立在雨中,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都隻剩下江意寒和顧翎二人。

待青嶼山的人流消失在視線之中,江意寒側頭對顧翎道:“那麼,顧大人,我們就此彆過。想來青州城內還有諸多事務等著顧大人去處理,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可以去找江家掌櫃給我送信。”

顧翎強行將心中那一股不舍按住,他輕聲道:“就此彆過,大小姐一路小心。”

江意寒點點頭,轉身離開青嶼山,身後一聲極為清淺的歎息伴著雨聲傳入江意寒的耳朵,她知道身後的人一直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沒有離開分毫。

江意寒沒有回頭,她緊握著手中的傘柄,堅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標走去。

下山後,江意寒伸出手接住連綿不絕的春雨,這雨涼得很,像是要把人渾身的熱血都給凍住。

江意寒回首,元音寺已經在風雨中失去了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