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傳來海鳥的叫聲,祁爺爺看著手裡的二百三十塊,對著旁邊看了半天的柳場長伸手,語氣中帶著心虛的氣音,“借我點錢。”
柳場長搓了搓手指,吃驚的說道,“這玩意真值那麼多錢?”
那老太太敢要五百塊,他還想著老祁會講講價,不想著老祁頭大還真給。
也沒想到拿錢的時候,老祁口袋裡的錢不夠找他要。
不過他口袋比臉都乾乾淨。
“祁大夫,我口袋比臉乾淨。”柳場長說得理直氣壯。
祁爺爺為難的看了眼氣定神閒端著杠子喝茶的老太太,說:“要不我給你打張欠條。”
“打了欠條你怎麼給我錢,你可就待幾天。”老太太精明著呢,在聽說柳場長請了大夫來島上的時候她就打聽好了。
“我到時候給你彙來。”祁爺爺思索片刻,也不知這老太太信不信他。
“彆給我彙,彙給柳場長。”家都還沒分清,如果被那兒媳婦發現彙款單,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柳場長的人品她還是相信的。
“行了,給你吧。記得彙錢,還有柳場長,記得想辦法給我分家。”老太太把針包塞給祁爺爺,用手揉了揉眼睛,弄亂了剛剛扶整齊的發絲。
出去的時候紅著眼睛,看著身形狼狽,好似受了大委屈。
“好演技。”祁爺爺感歎一聲,之後打開布包,拿起一根金針用手彈了一下,發出一串小聲的蜂鳴。
“嘿嘿,這是寶貝啊。”祁爺爺小心的把針放回去,抱著針包回了他的屋子,完全沒有理會旁邊準備聽他說這針哪裡好的柳場長。
朔九衝柳場長禮貌一笑,“您留著吃個便飯?”
他轉身進了廚房,做飯做到一半被祁爺爺拉著去送湯,廚房裡炒好的白菜都涼了,湊合著也能吃。
揉好的麵團都發了,烤餅子應該不錯。
餅子出鍋,朔九咬了一口,吃到嘴裡哢哧脆響,滿嘴油香。
飯桌上
柳場長一隻手接住掉下來的餅渣,歎了口氣說,“我最近是把一整年的油水都吃到肚子裡了。”
“吃吧,也就這兩天,等我們走了你還有啥好吃的。”祁爺爺藏好了拿到手的寶貝,坐在桌邊吃了口蟹肉,“這蟹我也是一年也就吃那麼幾次,山溝溝裡吃個魚都不好抓。”
柳場長瞪了一眼好似在賣慘的祁爺爺,“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
祁爺爺抬頭看了眼曬得黝黑乾瘦的柳場長歎了口氣說,“也是,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說完把剛剛剩下的一碗魚湯放到了對方麵前,“多補補。”
柳場長一點沒客氣乾完了麵前的湯抹了把嘴,“我吃飽了,回去還有事先走了。”
“走吧,記得喝藥。”祁爺爺擺擺手。
臨到門口柳場長回頭說,“後天我要出道換糧,到時候你們也該走了。”
“我這才來,不得等一周給你複個診。”
“一周後可沒船,藥方留下,走就行了。”接著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祁爺爺搖頭歎了口氣,“倔頭子不聽勸,吃飯、吃飯。”
晚上,躺在床上朔九聞著海風鹹濕的味道,聽著遠處海浪的聲音怎麼都睡不著,起身出了門。
空氣中少了白天的炎熱,海風吹來涼快了許多。
在海邊找了個石墩子坐下,沒多久朔九看到了兩個人影,是周華文夫妻倆。
“是祁家孫子,我就說遠遠看到像。”周華文笑看著妻子。
“我聽到柳場長說你們後天就走,這不是寫封信讓你帶給阿選。”見朔九看來的目光,周華文笑著走上前。
朔九伸出手,周華文見了握了上來,“麻煩你了。”
周華文的雙手粗糙、乾裂,握上來的時候有些裂口結的繭子劃的人能感覺到疼痛,朔九不動聲色的抽回手。
“不麻煩,信給我吧。”
“哎!好孩子。”把信遞給朔九的時候還笑著拍了拍他的頭,然後帶著妻子離開了。
“那孩子長得真精細。”離開的時候還和妻子打趣道。
精細?
朔九看了眼自己的手,下鄉後每天不是農田就是藥田,這雙手沒有一點糙不說,反而隨著時間越長越細,連個繭子都看不到。
至今為止倒是沒人懷疑過什麼,看著走遠的周華文夫婦,朔九想,好在馬上要走了。
這時朔九心裡打了個顫,站住了身,他在害怕?
他最近冒出太多情緒了,讓他覺得以前的自己像個假人,他好像意識到他彆人不一樣了。
他抓出一隻史萊姆吱吱,把臉埋到史萊姆冰涼的身體裡,刺激的觸感讓他腦子瞬間清醒,亂七八糟的思緒影響沒那麼大了。
收拾好胡思亂想的腦子,朔九沒讓藍吱回去,握在手裡團吧團吧,好像這樣能讓他好受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朔九被祁爺爺撈起床,“趕緊的再燉兩隻雞,藥材我給你放灶上了,可惜沒藥爐,不然把藥材都塞肚子裡烤出來味道更好。”
這老爺子是饞了。
朔九捏了捏在被子下的藍吱,“吱。”
李藏青在院子裡苦哈哈地燙雞毛。
看到朔九出來滿臉委屈,“我聽說有大魚的回來了,昨天還想帶著藏山去看熱鬨呢。”
朔九看了眼蹲在門口眼巴巴看著海邊的藏山,“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