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上山的路不是那麼好走,不知道誰在牛車上扒拉半天,黑暗的山路中亮起一束光。
“嘿,我差點就忘記了。”孫又兵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拿出個窩窩塞嘴裡。
“啪。”一個巴掌落在了孫又兵腦袋上。
“乾嘛打我。”
“你個臭小子,早乾嘛去了,天黑大黃拉車都不穩了,一路上壓著不知道多少石頭,我們幾個老骨頭都快被顛壞了。”錢師叔祖哼著抱怨。
“我忘了,我是餓了找窩窩才想起來。”
“你就隻記得吃,還記得什麼。”
孫又兵把手電筒遞給肖憲,三兩口把窩窩頭吃到了嘴裡。
“吃完了?”祁爺爺笑著眯了眯眼,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中有些瘮人。
“吃完了。”孫又兵咽了咽口水,嗓子有點發乾。
“正好太安靜了,你們背《道德經》吧,一人一句,背錯了抄書。”
“啊?”周笑餘瞪著眼,他這是遭了無妄之災,他隻會背藥經啊。
接下來的路上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說到下一句總有人會接上,到了後麵肖憲的聲音漸漸出現少了,至於瞪眼的周笑餘,接下來全程他都在乾瞪眼。
雲山村一片寂靜,村民們大都已經睡了。
牛車軲轆壓過青石板的聲音特彆明顯,路過祁家時,大門忽然從裡麵被打開,門裡出現一張陰沉的臉,在煤油等微弱的光線下特彆嚇人。
肖憲手裡的手電筒照過去,終於看清楚了人臉才鬆了口氣。
“老袁啊,這麼晚了你不回去睡覺,你在我家乾嘛。”祁爺爺剛剛也被嚇了一哆嗦。
“你還好意思說?你們早上走的時候為什麼沒人叫我。”
“你也要去啊,我還當你想留著收拾藥田呢,你當時冒著大雨都得去看一眼,這會兒不得抓緊收拾。”祁爺爺哼聲說道,想想他還生氣呢。
聽到這話袁師叔祖氣弱了兩分,“那你也不能把人都帶走。”
“除了我們三,我就帶了幾個小崽子。其他人不都在。”
“他們不得顧農田,村裡本身人就不多,我一個人在藥穀不知道壟了多少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行行行,明天帶上你。”錢師叔祖在旁邊聽不下去了,袁承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墨跡。
接下來的義診,袁師叔祖負責了大部分的力氣活。
義診的隊伍持續出去了一周,直到周圍的村子都走過一遍,離開時都已經不再是遭遇洪水後的狼藉,一切都朝著好的地方發展。
雲山村的農田和藥穀也受到了衝擊,好在村裡的糧庫和各家的存糧都完好無損,還在上山避難的村民糧食吃完後,借出去不少,說是借也不過都是村民們看著餓著肚子每天下山乾活的災民們不忍心,組織了人每天做著大鍋飯,說借也是讓他們吃著安心。
誰也沒想到在上頭的救濟糧下來後,雲山村村口出現一批背著麻袋的人,挨家挨戶把背著的糧食放到了門口。
有人看到了門口的糧食,趕忙追著就跑到了村口,本來住在知青點的帶孩子的婦女也跟著下了山,看到追出來的人揮舞著雙手,“我們救濟糧下來了,也有地方住了,你回去吧。”聲音中充斥著希望。
“誰管你這些,有糧食了也不能大手大腳的,誰家這麼過日子。”聲音中帶著嫌棄和不滿,像是喋喋不休的刻薄婆婆,不過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完全不一樣,“回來,把糧食拿回去,等年底地裡糧食出息了再還也不遲。”
“大娘回去吧。”和大娘說話的漢子擺了擺手,笑得漏出了牙齒,在黝黑的臉上特彆明顯。
這時候雲山村的村民們大部分人都發現了門口的糧食,村口站滿了人跑出來的村民。
“你說這孩子,他雖然吃了我的糧但沒少幫我乾活,這兩天家裡的柴火都能用到過冬了。”大娘說這話語氣裡帶著炫耀。
旁邊的人好似不滿也湊上來說了兩句“那小娃子我不過給喝過兩杯糖水,他哥哥就給我半桶半桶的打了一水缸的水,我家離打水的井可不近。”
“我這麻袋裡咋還有罐頭,咋能亂花錢。”一年輕婦人也著著急急的拿著個小包袱追了出來,見著追不上的人影跺了跺腳,“也不知道是誰買的,這給誰還回去啊。”
夕陽西下,村口聚集的人群慢慢的都散了,各家各戶的煙囪都冒起了煙,青煙嫋嫋、蟬鳴縈繞。
南溪村北溪村的人都下了山,幼小的孩子和婦女們也有了落腳的地方,知青點也空了出來,這也意味著知青們可以回去了。
這天晚飯,祁家飯桌上,秀珍奶奶皺著眉頭,一眼就能看出來心情不好。
“要我說就住著吧,搬來搬去也不嫌麻煩。”平時家裡就她和老頭子兩個人,好不容易孫子回來了,知青們也在這住著,熱熱鬨鬨的她覺著高興,結果熱鬨了沒幾天就要人去樓空,就隻剩下她和老頭子兩個人。
“娘,我還在呢。”
“呦,你是在呢,明天也得回去上班。”
“要不讓舅舅、舅媽來住兩天。”
“算了,我看見他就煩。”秀珍奶奶朝著兒子擺擺手,她還怕那刺頭來了叫孫子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