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從除夕夜晚響徹到大年初一,現在外麵還有炮聲。
飯桌上杯酒交換,完全看不出剛剛廚房裡交鋒時四濺的火花。
祁爺爺除了微紅的耳朵之外,也完全看不出異樣。
不過,在開飯前蔣大姑姑就領著阿香坐到了朔九身邊,看到這一幕周選,端著菜黑了臉。
朔九另一邊坐著祁朝日,桌上隻有蔣梅生左邊還空著一個位子,更彆說空位還是在不知打著什麼主意的蔣大姑姑的右邊。
周選想早知道就不讓朔九先回來了,他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從座位就不難看出,蔣大姑姑和她孫女阿香姑娘,還是把目標放在了朔九身上,不然也不能把蔣梅生旁邊的位子空出來。
“阿九弟弟,哪些菜是你做的?”吳儂軟語的腔調在耳邊響起。
自朔九在廚房展現廚藝之後,阿香就決定就是他了。因為她娘的廚藝就很好,掌著家裡的廚房,照顧著一家老小的吃喝,爹和爺爺哪哪都順著她,除了廚房裡的活計什麼都不用做。
還總塗雪花膏,一雙手保養的白嫩極了。
甚至她爹還把私藏的金子偷悄悄都給了她娘。
可惜她娘不給她。
在阿香眼裡,廚藝好的人都是有福氣的,不像她隻能乾些苦力活,手比他娘粗糙多了,想到這她看了眼朔九拿筷子的手,
手指修長、線條流暢,皮膚看著白皙滑嫩、和她滿是繭子且粗黑的手指完全不同。
蔣大姑姑本來想趁著午飯好好哄哄朔九,但看著滿桌不比昨晚的夥食差,但卻大有不同的菜色,驚歎手筆之大,當然這少不了知青們在臘月裡就想好過年想吃的大菜,一點一點的尋摸著食材。
秀珍奶奶看到了蔣大姑姑的驚歎,虛榮心受到滿足,眼裡閃過得意,她過得可不差。
這時的朔九不知道各人心裡的想法,他隻覺得他迫切的想要離開飯桌。
吳儂軟語總有相似,他想起了遠在盧城的劉慶蘭,她總是在每月發薪日這麼和趙愛黨說話。
再來就是碗裡的菜,讓他沒了胃口,這是旁邊姑娘拿咬過的筷子夾來的。
他當時就想推碗躲避,但是在擺滿的飯桌上,實在沒地方推。
他抬頭看了眼旁邊隻知道吃的祁朝日,眼神求救。
可惜他爹好像少根筋,和彆人不一樣,一門心思吃著飯。
他沒有再用麵前的碗,隨意吃了幾口菜便起身說道,“我去煮餃子。”
阿香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朔九離開了座位,隻留下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和桌上除了她夾的菜,什麼都沒有的空碗。
她想要剛跟上去,卻舍不得桌上一年可能都吃不到一次的東西。沒見奶奶已經吃到顧不上她了嗎?
之前在鎮上的日子都沒這麼好,除了剛到一天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其他日子不是蔣舅爺做飯,就是從食堂打飯。
不得不腹誹蔣舅爺的廚藝實在不怎麼樣,他自己都不怎麼願意吃。
但沒辦法,天天去國營飯店票不夠,他又不如兒子有本事,不知道總能從哪裡能弄來不要票的飯菜。
阿香突然覺得跟著奶奶出來是對的,不僅僅是奶奶家這邊的對象更好,還有這些琳琅滿目的菜肴,回去都夠她和小姐妹吹噓一陣了。
蔣大姑姑也覺得這次回老家是個正確的決定,她妹妹這裡居然比城裡還吃得好,更彆說她現在一家待著的那個小村子了。
她得想想辦法,一家子搬來,這本來就是她主要的目的。
缺吃、缺喝,還全是刁民的小村子,她實在待不下去了,想想村子裡的流言蜚語,她眼神冰冷。
至於和她不對付的妹妹,沒多大影響,這不是讓她留下了,總會有辦法的,最大的希望就是阿九娶了阿香。
秀珍奶奶如果知道滿桌子好菜,會引起她看不順眼的姐姐的覬覦,絕對滿桌子都上白菜豆腐。
初一到初七,祁家都是熱熱鬨鬨的,雞飛狗跳的熱鬨。
彆勁的蔣家姐妹,夾在中間搖擺不定的蔣舅爺,玩鬨的知青,過年還不忘考核的師叔祖們,還有陰魂不散的阿香。
陰魂不散的還有一位,朔九待在新房子裡,就為了躲開事故,找清靜,沒想到有人跟來了。
對,是事故沒錯,蔣大姑姑和阿香好像想定了什麼決心,這段時間對他圍追堵截,防不勝防,連晚上他都不敢留在祁家。
之前起夜回去,炕邊出現的身影太可怕了。
披散著頭發、穿著白衣的阿香,像是村裡老人故事裡的女鬼,嚇得朔九不小心後退一步撞到了門上,吵醒了熟睡的周選。
周選明顯也受到了驚嚇,阿香姑娘隨即被一腳踹飛。
本來初三蔣舅爺就準備帶著他們離開,因為阿香受傷留到了初七。
時至今日,阿香也毫無進展,蔣大姑姑也沒有頭緒。
如果阿香嫁過來他們一家順勢就可以都搬過來,可是她妹妹的孫子軟硬不吃、水火不侵,少年人該有的懵懂與躁動完全看不到,她也沒辦法了。
她們待太久了,讓同鄉補的介紹信也即將到期,他們不回去不行了。
隻能回去再想辦法。
蔣舅爺一行人離開時朔九沒有去送,他在新房子裡躲事。
周選和史萊姆在分享點心,一大幾小過家家似的圍成一圈。
是的,另一個讓朔九覺得陰魂不散的在這裡。
最近他走到哪跟到哪。
粘人程度直逼講故事爺爺家五歲的小孫女,他講鬼故事時也都粘趴在爺爺的膝頭,不覺得害怕,不和叫她的小夥伴去玩。
明說暗示都做了,可是周選就是不為所動,他沒辦法了,由他去了。
自從想著隨遇而安,朔九的心情輕鬆好多,每日不是學習、就是上班、學習。
雲山村的積雪漸漸化去,因動土而沒有徹底完工的修路工程也陸續動工。
留下足夠種地的勞力,附近村子都出人乾活,算工分。
化雪後,朔九小樓附近的土地更顯慘淡,空蕩蕩的越發荒涼。
在衛生所的朔九,看著附近淒涼的場景,朔九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