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姝輕輕傾著身子,透過貓眼看去,變形的視角裡,衛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就在她以為他要一直在門口站著時,衛安機械地轉過身,視線裡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林語姝一顆心這才放下。
“叮咚~直播君提醒您,開播時間要到啦!”手機傳來響聲,將陷入思考的林語姝拉了回來,她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開播不到半個小時,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語姝剛剛畢業,大四考研失敗,為了不讓父母擔心,謊稱自己在大城市找到了工作,實則是躲在大城市的出租屋裡,兼職顏值主播,備考公務員。
靠直播的收入很不穩定,除去房租水電費之類的生活費,留給她吃飯買資料的錢所剩無幾。但她即使咬著牙艱難度日,也不想求助父母。
她化好淡妝,整理好心情,打開了攝像頭,和守時觀看她直播的鐵粉打了聲招呼,便伏在電腦桌上,開始學習。
她的直播間雖然打著顏值主播的標簽,但內容卻是埋頭學習,學習間隙時會和粉絲互動聊天。因此除了一些被她精致的臉蛋吸引的粉絲,還有一些和她一樣在直播間互相鼓勵,打卡學習的備考人士。
從下午一直學習到深夜1點,林語姝下了播,簡單吃了一碗泡麵,又看了一會兒書,洗漱完後已是淩晨3點,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單人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刺眼的陽光透過一層單薄窗簾照了進來,林語姝被陽光刺醒,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早上八點。她翻過身,將臉埋在被子裡打算繼續睡會兒。
“——咚咚咚!”薄木板做成的門被敲得直震,門外傳來一道聲音,“林語姝,有人找你。”
林語姝坐起身,意識到是合租室友說的話,她匆匆踏上拖鞋,門被打開,室友指了指門口,道:“門外有個男的說找你。”她說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語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徑直走向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現,瞌睡蟲瞬間被嚇得無影無蹤,她看著還是昨天那身打扮的衛安,驚道:“你怎麼又來了?”
衛安有些手足無措,他看出來林語姝的不滿和驚訝,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隻低低說道:“想給你東西。”
林語姝沒聽進去他的話,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昨天去哪了?”她注意到衛安身上的衣服落了一些灰,不免皺眉。
“回家了。”
林語姝稍稍放鬆些,既然是回了家,代表他父親肯定也來了環江,村子裡出門務工的人大多會選擇來大城市發展,林語姝理所當然地認為衛安是跟著父親出來務工的。
“你有沒有你爸電話?我讓他接你回去。”
衛安木木地回了一句,“他死了。”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林語姝心下一驚,她沒想到唯一陪在衛安身邊的家人居然離世了。
一絲愧疚湧上心頭,她躲過衛安直白的眼神,垂眸看向他腳上破舊的鞋,低聲說:“原來這樣啊…那你現在住在哪呢?”她的語氣軟了下來。
聽了這句話,衛安似乎是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眼眸流出笑意,“我帶你去,我有東西給你。”
林語姝驚訝抬頭,對上他彎起的眼睛,她在裡麵找不到一絲虛假和惡意,衛安看向她時,眼裡滿是溫柔。
她問:“你要給我什麼啊。”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衛安沒有一絲遲疑地回道:“很珍貴的東西。”
林語姝作了一番心理鬥爭,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間反複橫跳,抿唇思考,目光遊移在衛安身上,他就這樣站著,一聲不吭地回望著她,像一個迫切地想要分享玩具的小孩,眼神熾熱直白。
林語姝想起年少時陪她一起玩耍的衛安,雖然是個傻子,但卻格外聽她的話,處處保護她。她歎了口氣,妥協道:“行吧,那你等我一會兒。”
她轉身回屋,簡單洗漱,換了身方便運動的衣服。
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備注顯示大姨的電話。
昨天事發突然,後來又忙著直播和學習,將衛安的事忘在腦後。現在想來關於他的事隻有大姨最清楚。
電話很快接通,林語姝和向玲短暫的聊了幾句,她得知了衛安這幾年的大體經曆。
原來在三年前衛安的父親就死了,一直癡傻的衛安在父親去世的那天突然開竅,恢複了神智。但村子裡無人能顧得上他,向玲隻知道衛安一個人生活沒多久,就被一個道士帶走了,後來再也沒回過村子。
林語姝雖然心有疑惑,但大致了解情況,心裡不再那麼忐忑,她將防狼電棍放進隨身包裡,抓起手機,和好友溫揚開啟了實時定位共享,一旦發生什麼事,溫揚會立刻報警。她做完這一切,底氣十足。
跟著衛安走出小區,又步行了一段距離,林語姝忍不住問:“你家遠不遠啊,走著就能到嗎?”
衛安頓了一下腳步,抬頭望向刺眼的太陽,又回頭看了一眼林語姝,她的臉頰微紅,白皙的手遮住眉眼,正眯著眼仰頭看他。
衛安有些為難,隨即堅定地說道:“我可以背你。”
林語姝噗嗤笑出聲,她對衛安奇怪的腦回路十分不解,回道:“你說在哪個小區,我打個車。”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靠路邊,林語姝跨出車門。
眼前的一幕讓她大吃一驚,數十棟未完工的廢棄大樓矗立在荒草之間,與周圍的建築格格不入,這是一個爛尾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