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子,我也馬上該退休了,你又是我當年帶出來的,隻要再辦幾個案子,有了實打實的成績,我也好向上麵反映啊。”
王德勝說完從手邊的一大疊檔案裡抽出個藍夾子甩到桌子上。
“現在經濟政策大變動,省級上麵的領導也有意來咱們永春考察,咱們永寧區是重中之重,總局方麵特意囑咐了要確保最近局勢穩定,社會環境一定要搞好,這個事你來負責吧。”
程川翻開看了兩眼,一把合上推回去:“局長,這都是什麼活啊,收拾小流氓維護街道整潔,這不是居委會的活嘛,用得著我們刑警大隊!”
王德勝恨鐵不得鋼點點桌子:“什麼收拾小流氓,人家現在這叫維護社會穩定。”
“你彆看不上這個活,人家省領導下來視察,但凡沾點邊的都能算上,這可是實實在在能往年終報告上寫的東西。這個活輕功重,我可是擋住了許多人的手才能給你留下來的。”
程川雙手靠在腦後,滿不在乎:“局長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現在一心隻想辦這個人販子的案子。”
王德勝一拍桌子站起來:“程川,你給我態度嚴肅點!”
程川也蹭地一下坐起來:“局長!省領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可是人販子就在眼前啊!晚抓到他們一天,咱們市得有多少孩子拐賣他鄉,流離失所啊。”
王德勝擺擺手,把辦公桌上的東西收拾好,紙杯扔到垃圾桶裡開口。
“行了行了,你比給我整這套,這個時候你倒是靈活得很,嘴裡一套一套。我告訴你,這個活你們刑警大隊必須出人!”說完王德勝拿起杯子就出了門。
“這個老王,真是老糊塗了。”程川氣得念叨了兩句,過了一會兒,妥協地拿起桌子上的藍夾子。
等到程川回家,已經是半夜了。
各家燈已經熄滅,小區裡一片漆黑,他熟門熟路擰開自家大門。
路過兒子的小臥室,程西已經早早睡下,他放輕手腳洗漱完進了主臥。
主臥床頭一盞昏黃的小台燈照亮小片區域,於香正斜斜倚著枕頭翻著手裡的一本外國小說,她聽見門口有動靜,抬頭對上程川眼神。
程川驚訝地看了眼媳婦,關上房門才小聲開口:“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於香放下手裡的書,夾好書簽放到一邊:“喝了點酒沒有困勁兒,我就說等等你。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單位裡又有什麼事兒?”
程川鑽進被子,聞了聞於香身上說:“沒啥事,今天局長也在,我們聊了會兒天。”
於香一把推開程川,翻了個白眼:“瞎聞什麼啊,早就洗澡了,就算是你們單位警犬也聞不出來,再說你不是早就數過櫃子裡的酒了嘛。”
程川也不惱,笑著說:“這是組織上對人民群眾的考驗,你應該虛心接受。”
於香不服氣地挺起胸膛:“你什麼時候能代表組織了,我怎麼就成了群眾?好歹十幾年前我還是個少年隊員呢,怎麼也算是組織上的一份子。”
程川被自家媳婦巧嘴逗笑:“局長還說我平時嘴上一套一套呢,真應該讓他來見識見識我們家於香同誌有多麼能說會道。”
於香瞥了眼他,算是接受了這個誇獎,她想是想起來什麼又開口道:“對了,你猜猜我今天發現什麼了?”
程川被於香的語氣挑起好奇心:“什麼啊?”
於香:“你猜猜!”
程川:“哎喲,於香同誌你就彆賣關子了,快請講吧。”
“我今天發現林家小姑娘身上貼著咱兒子的專屬寶貝貼紙!”
自從尚小九教會程西畫些簡單樣式,小程西就不滿足隻畫到紙上了。
他開始挪著還不穩當的步子往東西上畫畫,團子玩偶,藍色星星睡衣……但凡是他特彆喜歡的物件,上麵都留下了畫作。
有一次大院裡的其他老太太帶著孫子來程家串門,於香出去取了個東西不在家。
小孩非要玩程西最愛的團子玩具,程西直接上去衝跟人家打架,可惜身體太弱,團子玩具沒搶回來,他倒是小臉蒼白地躺醫院輸了三天液。
後來於香隨著程西長大,很多貼身物品都遭了殃,小手帕小汗巾,燃料一遇水就掉色,但於香程川也沒辦法糾正自家兒子的習慣。
還是尚小九出馬,拉著三歲的程西做了一下午思想工作,最後程西才勉強同意改畫在貼紙上,再貼在自己最愛的東西身上。
到現在他房間裡,也有很多東西上都貼著小貼紙,這都是專屬程西的,不能讓彆人動一下。
程川一下子坐起來,聲音微微拔高:“真的啊!”
於香被程川大驚小怪的反應滿足,美滋滋躺下:“那還有假!”
想起程西從小到大隻給過自己一張小貼紙,程川沒忍住酸溜溜道。
“這臭小子,我從外地冒著大雨回來給他過四歲生日的時候,他才良心發現給了我一張,這才幾天就貼人家小姑娘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