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這條規矩的人就是封彧。
聽說曾經有一個州裡的衙內仗著自己家世顯赫,覺得自己沒考進去沒麵子,非要他爹給他走個後門。他爹估計也是沒當回事,去府學裡說了一聲,就把兒子加塞進去了。
府學裡的學士阻攔不住,隻能來告訴了封彧。
封彧得知後,半點麵子沒給,直接給皇帝上書,說是那個當官的今日敢壞府學規矩,明日就敢壞科舉的規矩,實乃國家的蛀蟲,江山的罪人。整本上書言辭之犀利,角度之刁鑽,參的那個官差點連功名都丟了,灰溜溜的帶著家小滾回了老家。
封彧一戰成名,他掌管下的學政府,從此再無人敢徇私。
這麼做的好處也是很明顯的,去掉了攪局的老鼠屎,本州學子在秋闈與春闈的斬獲也就越來越多。而這些,都是本地官員的政績。
所以,本州的官員對封彧的感情很複雜,屬於既愛又恨,還不太敢招惹的那種。
當然,也不是沒有在他手下吃過虧的官,試著想要陷害誣告他一把,結果誰知道這老小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還有京裡的大官師兄給他撐腰,反倒是把告狀的給辦了。
有了這種前車之鑒,封彧身邊從此神鬼莫近,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封彧本人對這些不太在乎,隻管著自己的一畝三地,平日裡和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誰要是覺得他好欺負,敢往他的碗裡麵伸爪子,那絕對是當場翻臉,六親不認的。
也正因為熟知他的脾氣,所以在州府的官員得知本次府學考試榜首是他同門親師弟的時候,居然也沒有人懷疑是這個鐵麵閻王給他師弟走了後門。
這不得不說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功了。
啥?你說這些當官的是怎麼知道他們倆的關係的?
那當然是封彧自己說的啊!
張榜那日,封彧在各個衙門逛了一圈。那語氣和顧老師當初炫耀他二徒弟的時候如出一轍。其中包括但不限於,“老王,你家兒子今年沒考上?哎呀,不要灰心嘛,明年繼續。啥?你問我,哎呀家裡師弟不爭氣,不過第一罷了。”
“哎對對對,老於你咋知道我師弟考進甲班了?哎呀過獎過獎。小孩子偶爾一次考這麼好罷了,千萬不要誇,誇了再驕傲了怎麼辦?”
以上種種。
那嘚瑟的嘴臉十分招人恨。
林衡從甲班前輩嘴裡得知自己師兄的豐功偉績以後,這才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當初的擔心嗤之以鼻了。
和林衡今年一起考進來的學子於意不禁感歎,“林衡,你們師門裡都是些什麼神仙啊?”他撞了撞林衡的胳膊,小聲問道:“你師父還收不收徒弟了?你看我你看我,我也不笨,你師父能不能收我?”
林衡抄著手笑道:“我師父都是從啟蒙的年歲開始教,你已經長到這麼大的個子了,怕是晚了點。”
“嗐,”於意懊惱的一跺腳,“你說我怎麼就沒生在你們那個地方呢?”
林衡笑,“於兄博學多才,想必也不缺嚴師教導,何苦執著於這個?”
於意扼腕,他缺的是老師嗎?他缺的明明是這樣能乾又護短的師兄啊!
彆以為府學是做學問的地方,所以理所當然的就是片淨土了。
來這裡讀書的人,人員成分複雜,有本州和下縣的衙內,有家資巨富的又脫籍的豪商子弟,還有一些本地盤踞已久的士族子弟,像林衡這樣出身普通農家的仕子隻占很少一部分。
封學官估計是怕他師弟在府學裡受那些世家子弟欺負,所以才如此高調。這裡麵包含的拳拳愛護之心,怎麼能讓於意不羨慕。
林衡自然也知道師兄的好意,還特意謝過師兄。
封師兄對此表現的十分欠揍,他一邊斜著眼一邊抖著腿,大手一揮說道:“彆想太多了,我也不是特意為你,主要是為了顧老頭,要是讓他知道你在我手底下被欺負了,那他還不剝了我的皮。”
章淮對他那個樣子十分看不過眼,拍了他一巴掌,輕斥道:“能不能好好說話?!”
封彧這才正色道:“你這次考的太好,打了不少人的臉,我雖然能護你一時,但剩下的還是要你自己來。”
“我明白,”林衡笑,“這就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