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時剛過了早朝,不到二刻禮部一行人便帶著聖旨站定在定國侯府正門。
負責宣旨的是禮部尚書賀醒。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定國侯府宣旨,遙記四年前,他尚為禮部左侍郎,便隨當時的禮部尚書來宣讀過冊封定國侯嫡子為世子的聖旨。
當年他為定國侯府的氣派所震驚,現如今四年已過,定國侯府那需要四人才能開動的正門依舊震撼這位當朝的禮部尚書。
世家出身的賀醒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他所震撼,在於皇帝對定國侯府這一家子的恩寵。
這侯府大門的規格儼然遠超公爵府規格,要知道推開皇宮正中那扇玄武門所需不過六人。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聖旨,又看了看站在對麵那個聘聘婷婷的少女。
就連冊封定國侯的縣主,都要讓他這個身居正二品的禮部尚書來宣讀聖旨,公主賜封號的時候,也不過是宮中內侍去宣的旨。
這定國侯府,真是好不神氣。
不過好在這一家子心裡有點數,沒讓他們禮部的人等,老早的就站這兒等著了。
賀醒被眾人迎進院子,打開聖旨,一聲“聖旨到”,定國侯率正妻,嫡女及府中其他庶出子女一齊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定國侯蕭盛乾之嫡女蕭語芙,文良賢淑,蕙質蘭心,鐘靈毓秀,才慧過人,深得朕心,是以世家女兒之典範。天授聖和卅二年,歲次丁醜,十一月五日,封,正二品縣主,賜號,錦榮,享祿終生。另賜,府邸壹處,金萬兩,錦佰匹,珍珠伍拾顆,美玉肆拾枚,華勝、步搖、瓔珞等珠寶首飾各貳拾。布告天下,鹹使聞之。”
蕭卷卷卯時就被喊醒了,早已提前預習了接旨禮儀,聽及此處,依舊正跪不動,直到賀醒用黃繩將聖旨卷起綁好,放下給她,才伸出雙手恭敬接下聖旨,叩首謝曰:“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院門大開,不少外出的老百姓圍在定國侯府看熱鬨,昨日那場荒唐也逐漸被這聲勢浩大的受封儀式掩去,眼下新的話題是定國侯府潑天的富貴,連嫡女被封個縣主都要朝堂之上的正二品大元來宣旨,更是賞賜無數。
接下聖旨後,眾人方站起身,定國侯笑迎賀醒道:“賀尚書,許久不見,裡邊坐坐,本侯早已讓人備好了上等的天目茶。”
賀醒虛虛伸手遮了一下:“有勞侯爺美意了,隻是禮部尚有公文未處理,下官還要趕著回去。”
說完他又對蕭卷卷道:“縣主的封賞都已送進禦賜府邸,還請縣主儘快去府邸查收入冊。”
說罷他也不等回複,交出一串鑰匙及一份房契後直接拱手告辭,明顯不想與侯府產生什麼交集的姿態。
說直接點兒,就是明顯看不上這個空有一副好皮囊、好家世、好富貴,卻不為國效力的定國侯。
定國侯討了個沒趣,也沒強留,待人以出了大門,才對蕭卷卷道:“皇恩浩蕩,我兒就依賀尚書所言,去把禦賜之物都查點一下好趕緊入冊罷。”
“兒曉得了。”
女兒乖覺又被封賞,定國侯美滋滋的走了。
見定國侯走了,侯夫人也回了榮華院,自始至終未遞與蕭卷卷一個眼神,更彆說交談了。
侯府兩個最有權的人都走了,庶兄蕭景延湊了上來。
“四妹,當今聖上對你可真是大方,受封的賞賜比當年大哥的都多,可否讓為兄也去長長眼,還有,那宅子回頭借給二哥用用可好?”
蕭景延與蕭二姑娘蕭語然同母,都出自張姨娘,現已二十有一,尚未娶妻,可卻已有兩名妾室,並產下一對庶出子女。
他本就是庶子,又未娶妻先納妾,甚至還生下庶子庶女,哪個正經人家肯把女兒嫁與他?就算是商賈之家聽到他這般做派都會啐上一口。
不過這蕭景延似乎也不在意,反正美妾嬌兒在側,彆人怎麼看他也不會掉塊肉,平日裡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做派。
定國侯自己也是個荒唐主兒,卻是看不上庶子這般,連帶著孫兒孫女也瞧不上眼,隻是未曾短缺他們什麼。
不短缺,可也的確是不那麼富裕,一切都按著份利來。
如今嫡妹得的賞賜怕是他蕭景延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便十分想去大飽眼福。
要是嫡妹再肯把宅子借他一用,那便更美了,隔三差五的就可帶自己這一家子過去住上幾日,擺脫自己姨娘的絮叨埋怨,豈不是快樂似神仙?
蕭卷卷心裡笑他見識短淺,麵上不顯,隻是為難道:“二哥,禦賜之物,怕是不好褻瀆,你要有什麼難處,大可去找母親說明,實在不成,我從私己那裡擠一擠,借你些倒是可以的。”
蕭景延被下了麵子,臉瞬間紅了起來,剛想擺出兄長的身份說道兩句,就見蕭語然從他身邊走過,啐了一口道:“要點兒臉罷。”
被嫡妹拒絕諷刺,又被親妹子嫌棄,蕭景延沒了臉麵,又擺出平日裡那副浪蕩模樣,好像剛剛的話沒說過一樣,掩耳盜鈴般的回了自己院子。
蕭語悅就知道她們這二哥是副虛架子,他哪裡真敢跟嫡女叫板?就連深受定國侯寵愛的她都不敢太惹這位嫡姐。
定國侯雖寵她,但也僅限於寵,小來小去的姐妹不和她能占些便宜,大事可就不定怎麼說了,蕭語悅年紀雖小,卻如她姨娘那般長了顆七竅玲瓏心,看事兒看的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