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卷卷沒食言,第二日未時一過便帶陸綿出門去了北邊馬行街,逛了一會兒才帶她去了糕點鋪。
她緊緊牽著另一隻手攥著糖葫蘆的陸綿,上次在東南夜市的遭遇還曆曆在目,不敢掉以輕心。
竹秀和竹玉跟著她們,也一人得了一串糖葫蘆,兩人差個四五歲,竹玉有了當大姐的驕傲心態,指著馬行街這個那個的給竹秀講。
當然兩人最重要的還是服侍蕭卷卷,手上都提著蕭卷卷一路買的東西。
見時間差不多了,蕭卷卷領著陸綿她們去了糕點鋪,在那裡停留很久,挨個試了一下便讓鋪子將自己挑中的點心分彆送去縣主府和定國侯府。
等著從鋪子走出去的時候已經申時過半了,妥妥的在裡邊待了一個時辰,還吃飽喝足了。
回去的路上蕭卷卷不經意的四處看看,果真見陸維穿著一身普通深灰色直裰躲在人群裡跟著她們。
她看得出陸維看著陸綿是眼中的關愛和悔悟,有好幾次差點沒忍住告訴陸綿,但最後還是沒開口。
他們父女倆的事還是得慢慢來,陸綿畢竟是個小孩子,她不懂大人複雜的情緒。
陸綿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貼心問起來:“四姑娘你是怕八皇子跟過來嗎?”
蕭卷卷一怔,“嗯”了一聲。
今日上午八皇子又去侯府找她,想約她出來聽戲文,被拒絕也沒說生氣,隻道昨日沒送她回侯府,是他的不是。接著他又去找蕭語柔了。
蕭卷卷也不明白了,明明他和蕭語柔挺情投意合的,曖昧也是有的,為什麼非要往她身上貼,真當她是傻,會同意他娥皇女英嗎?
蕭語柔或許會答應,但她可不會。
雖說決定留在這裡,但她骨子裡還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哪怕以後在這裡嫁人,也不會允許丈夫納小,變心就和離,她蕭卷卷離的起。
想到這裡,她又回頭看看陸維。
七年的婚姻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最起碼知道,一味地忍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就好像現在,她決定分開了,他反而知道反省了。
要是早點做這個決定,說不定他們還有緩和的餘地。
不,不能往回看,蕭卷卷搖搖頭,又低頭看看身旁的陸綿。
“綿綿是想現在回縣主府還是再去哪裡逛逛?”
陸綿搖頭,看起來沒了剛出來時的興致:“四姑娘,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六七歲的小孩兒玩兒上一天都不覺得累,蕭卷卷知道,陸綿是察覺出她的失神了。
自從那天聽到陸維說不喜歡她,陸綿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蕭卷卷心裡又把陸維罵了個透,帶著陸綿回了侯府。
進了府,就見下人議論紛紛,蕭卷卷這才知道,蕭語柔又與八皇子外出了。
這般不加掩飾的三心二意,蕭卷卷也是十分佩服。
等到哺食的時候侯夫人差人送了道炙魚過來,說是她送來的點心很合心意。
今日朝食蕭卷卷便是在榮華院吃的,兩人沒再說什麼和不和離的,但侯夫人比昨日還要和善許多。
接連二三天蕭卷卷都去陪侯夫人進朝食,侯夫人隻中間提過一次。
當時餐碟都撤下去了,兩人喝茶漱口,侯夫人不知怎麼想起前幾日兩人的話題,便說了起來。
“我這一輩子便也是這樣了,你父親不進榮華院,我的日子和離或不和離也沒什麼差彆,左右在這府裡我至少還看得到你。”
默了默,侯夫人又道:“原是我想窄了,這麼些年虧待了你。”
她還有一句話,想說是年母親做的不好,對不起。可遲遲說不出口。
蕭卷卷不明白她哪裡想窄了,難道因為她是女兒,侯夫人重男輕女?
她之前便是這樣認為的,可又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經有嫡子,侯夫人再怎麼重男輕女也不至於那樣去對待自己的女兒吧。
可是蕭卷卷又不忍心問她到底是什麼想窄了,好像是她這個女兒在質問母親這些年為什麼對她不好。
她畢竟不是原主蕭語芙,對人家家裡的事情也沒那麼好奇,左右現在相處的好就可以了。
至於侯夫人和不和離,她也隻是建議,畢竟在這個年代,以定國侯的勢力,約莫侯夫人想和離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更何況她這麼多年都在侯府,和離之後的去處也是個問題。
這麼一想蕭卷卷似乎理解了一些侯夫人的困境,隻道:“之前也是兒想少了,不該隨便與母親胡說。是兒錯了。”
聽聞這話,侯夫人頓了頓。
女兒小時候期待與她多親近,但她一直將她拒之千裡,後來女兒與她疏遠了,隻是礙著她的威嚴,表麵順從,實際心裡在想什麼她一直看不透。
這麼些年了,她終於軟了態度,也頭一次聽到女兒認錯的態度中含著真心。
真是錯了,錯的太離譜了。
侯夫人眼眶又濕又熱,稍稍平複下來後,又道:“我知你不想嫁與八皇子,這事我會與你父親說,左右你剛及笈不久,在家多呆兩年也是好的。”
她又想到自己這些年的日子,繼續道:“太小了嫁去夫家,也隻有被拿捏得份兒。再說還是門當戶對好,門當戶對好。”
正如當年定國侯對她,拿捏得準準的,讓她死心塌地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兒不親女不近,若不是這次自己幡然頓悟,怕是到死的那天也沒個人為她哭喪。
兩人因為這番對話,關係似乎又好了一些。隻是沒想到,侯夫人尚未來得及與定國侯說這事,皇帝賜婚的聖旨先下來了。
這婚賜的急,連成婚的日子都定了,就在距離現在兩個月之後的來年四月初八。
賜婚的聖旨下了,這事便難有轉機,過了新年,二月份便要開始納彩了。
要命的是,下旨前一天,她從陸維口中得知大理寺現在正在翻看當時卷宗,查不出什麼頭緒,她覺得時機到了,便讓張老伯將抄好的訴狀遞了上去,因為皇帝早兩日放了話,必須月內,也就是新春前結案。
結果剛遞上狀紙這邊就下了賜婚聖旨,蕭卷卷暗恨,所有事情都撞一塊兒了。
她心裡恨鐵不成鋼,這個蕭語柔,機會都給她了,怎麼就搞不定那麼一個棒槌。
她不知道,那個棒槌實際上已經與蕭語柔互相搞定了。
棒槌以次妃之名承諾蕭語柔,大婚之後定會娶她。
縱使蕭語柔不想一輩子壓在蕭卷卷底下,但如今皇子次妃卻是她最好的選擇了,若她不抱緊這顆大樹,定國侯來年夏天就要將她許給吏部尚書做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