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一百三十三(2 / 2)

兩世錦 豆醬不是醬 6278 字 11個月前

蕭卷卷沒想到,這場襲擊中,宛若戰神的陸維竟是因她被弩箭射中。

蕭景煜殺儘麵前敵人,又跑來支援,為蕭卷卷等人作掩護,讓他們躲起來。

此時她與竹清拖著謝嬤嬤,又扶著身中弩箭的陸維,躲到一處死角,終於不怕再被暗器所傷。

她想哭,老天卻是不給她哭的時間,謝嬤嬤和陸維的傷口都在冒血,她用儘最大的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回憶自己看過的關於急救的知識,對竹清道:“快,把箭柄扒出來,然後衣服撕開,用布先摁住嬤嬤的傷口!”

謝嬤嬤所中之箭已經被陸維掰斷了箭頭,竹清咬牙,不算太過費力的將箭拔了出來,又扯了衣裳,將傷口摁住。

陸維這就比較麻煩。

弩箭當麵射穿他胸膛,也不知道碰沒碰到心臟,且那箭頭尚在,蕭卷卷也不知如何是好。

陸維失血過多,雖是虛弱,但見她慌亂,仍是安慰道:“彆怕,用這把劍,把箭頭砍斷,記得,用力。”

說罷將長劍放到蕭卷卷手中。

蕭卷卷雙手握劍,可用儘了畢生所能使出的力量依舊是握不穩,更遑論削箭頭。

可若箭頭不削,陸維很可能二次受傷,若是再離心脈近些,那人便沒了!

就在蕭卷卷心中糾結至極的時候,陸維猛的握住她雙手。

他唇上已然沒了血色,氣息也弱了許多,說出來的話與嗬音差不多。

“彆慌,我信你。”

三個字,好像被陸維賦予了無以輪比的力量,蕭卷卷握劍的雙手不再發抖,耗儘身體所有力氣將那把利劍舉起,隨著“啊”的一聲又落下。

“砰”的一聲,那是鋼鐵重物掉在土裡發出的悶響。

箭頭掉在地上。

蕭卷卷來不及炫耀,忙將箭柄拔出,瞬間帶出好多鮮血。

蕭卷卷嚇得衣服都沒來得及撕開,直接拽著裙角壓了上去。

壓力的阻礙讓血管不再噴出血液,蕭卷卷鬆了一口氣,頓覺渾身癱軟。

最終這場廝殺以大多數假山匪慘烈死亡告終,隨行的兩個郎中也為陸維和謝嬤嬤處理了箭傷。

“嬤嬤傷在肩甲,並不涉及性命之危,陸大人也是萬幸,若是再偏移半寸,那便是心脈了。”

說罷郎中又對蕭卷卷大家讚賞:“縣主好本事,即使處理了他二人傷口,不然怕是流血過多,人也救不回來。”

此時的蕭卷卷哪裡還顧得上與郎中客氣,受傷的雖然不是她,她卻覺得自己身心都無比疲憊,聽到他們終於沒事,這才鬆了口氣,居然直接暈倒過去。

待蕭卷卷再醒來,臉紅的和熟透了的蝦子一樣,十分的難為情。

已經有這麼多傷員了,她還暈倒,屬實添亂。

他們這一路南下,已經遇到不少向北的流民,現在又因有不少傷員,陸維決定在此地暫做休整,搭棚施粥,正好可以把朝廷賑災的消息傳出去,以防更多流民向北,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衝進東都城。

因為謝嬤嬤和陸維帶著傷,搭棚施粥一事便由蕭卷卷和聶遠主理,華瑾打下手。

他們講粥棚位置選在淮中到柳州人流最多的那條路上,災民逃了一路的荒,終於見到希望。

不過不管蕭卷卷如何解釋,說此番朝廷賑災力度很大,都無人相信,很多人喝了兩天粥後,便繼續北行。

幾日下來謝嬤嬤眼見自己的小主子下巴越來越尖,每日不止要指派人施粥放粥,還要磨破嘴皮子的和災民解釋,心都要疼碎了。

她年齡大了,陸維都已經能稍微活動,她卻還是躺於營地的鋪蓋上,握著蕭卷卷的手,老淚縱橫。

“我的小主子,您合該是受儘萬千寵愛的,偏遭了此難,在這裡受著委屈。這才剛剛開始,日後可要如何是好啊?”

她還不知道,災情嚴重的地方不止有數不儘的災民,還有要命的瘟疫。

眼下她就是覺得小主子受委屈了,她看不下去了。

蕭卷卷卻不把這些當回事兒。

從前日子過的安逸舒適,她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寧朝霞也從來不說蕭建國創業時吃的苦,蕭卷卷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遭起災,彆說錢財了,便是連個包袱都沒有,身上的衣服也破的不像樣子,卻能堅毅的從那麼遠的地方走過來,隻為有個希望。

她握著謝嬤嬤的手,溫溫道:“嬤嬤,彆這樣說了,還有那麼多百姓受著災,連口粥都喝不上,我隻是付出點體力,不礙事。”

謝嬤嬤哪裡受得了蕭卷卷說這個,眼淚都止不住了。

“老奴我這一輩子,成了親,生了孩子,又死了孩子,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您日後能夠兒女環膝,子孫滿堂,百年歸壽,可現下這個光景,又是山匪劫路,又是災民成群,前邊還不知道有什麼磨難,您就聽老奴一句話,老奴與竹清代您去賑災,您回東都罷!”

蕭卷卷依舊是搖頭,卻道:“嬤嬤,待您好一些了,我遣人送您回去養傷,本就是我衝動,不該答應母親讓您一起跟著來的。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卻遭此橫禍,我心裡也疼的厲害。”

謝嬤嬤一聽這話,隻覺得這小主子她真是沒白疼,竟然也會心疼她。

蕭卷卷也不是忽悠謝嬤嬤,而是相處了這麼久,與她以心換心,把謝嬤嬤也當做了自己的長輩。

尤其是謝嬤嬤還是因為保護她受的傷。

還有陸維,唉,那個人也真是的,才好那麼一點就起身亂動,也不怕回頭落下什麼病根。

想到這裡,蕭卷卷又一歎,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去了。

如今她也是很糾結,先不說與陸維從現代回來找她,又與她一起想辦法阻止定國侯,這次還救了她小命的這個情感糾葛。她覺得自己的腦仁兒現在不適合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

就單說定國侯那個事兒,她都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阻止他了。

可若是他做皇帝,真的就能天下太平嗎?

蕭卷卷覺著,自己麵對的是史上第一難題。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蕭卷卷勸了一會兒謝嬤嬤,從營帳裡走出來,又見聶遠垂著頭,有些唉聲歎氣的樣子。

他已經連著幾日這樣了,蕭卷卷覺著,身為賑災一員,應該好好關係一下自己的戰友。

聶遠被點了探花之後,和華子墨一樣,都被派去翰林院做了翰林院編修,此次賑災,皇帝也沒有給他個什麼名號,所以蕭卷卷依舊稱呼他為聶編修。

見蕭卷卷問他煩惱,聶遠也沒藏著掖著,道:“縣主,在下的老家就在淮中鹿縣,眼下離老家越發近,下官其實有點兒心急,想去找我那娘子。不瞞您說,我與她分彆已有三年了。”

沒想到又是一對癡男怨女的故事,蕭卷卷來了興致,問道:“她為何不與你一起赴京呢?”

聶遠難為情的笑笑,卻十分坦率,絲毫沒有隱藏道:“說出來不怕縣主笑話,我本家也是名門望族,但我家不過是庶出旁支,家中祖先也不會經營,日子越過越窮,麗娘嫁與我之後,便靠著織布供我念書,三年前我赴京就讀,準備考試,已然花光家中積蓄,又借了好些錢,卻還是差些銀子,麗娘便賣身給布坊,一次籌了二十兩紋銀,這才將將夠我入京的費用。”

蕭卷卷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高中探花了,怎的不回家去接她回來,偏要等到這時?若是沒有此次賑災,你豈不是還要等到來年歲日?”

聶遠依舊一副磨不開麵的樣子,卻十分誠實道:“在下是想著,快點兒上值,好多賺些月銀,把債還上,再給麗娘贖身,然後租個好些的宅子,這樣麗娘到了東都能過上好日子。不過在下曾經讓回鄉的同鄉帶過話回去,可以讓布坊先將人給放了,回頭贖身的錢銀定是不會少,可同鄉後來回信,說麗娘婉言拒絕了。”

說罷,他好像是憶起什麼美好的事情,微紅了臉,笑道:“麗娘總是那般善解人意,又信守承諾。”

然後抿嘴搖搖頭:“唉,要說也怪我了,當時同鄉走的急,我又剛被欽點,沒有現銀。當時應該開口借一下子的。”

蕭卷卷一路聽著,一路跟著點頭稱是,聽到最後,下了個決心,道:“左右施粥幾日,一切都上了正軌,走,我與你去淮中,尋你家麗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