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直到現在,都未出現在葬禮現場的故叔叔,其實是知道故霈桉這一係列動作。
他沒任何表示,代表著他默許。
默許故霈桉對我的車動了手腳;默許故霈桉故意用端木舒激我,以及默許故霈桉,懷有的不見光的心思。
想到這,從後背騰起的冷意,迫使我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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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前庭。
故霈桉剛結束一段安魂曲彈奏,台下掌聲雷動,不知道還以為是他的獨奏會。
“裝模作樣。”
撞見這幕,靠在走廊窗邊的弓和玉咬牙,眉目間寫滿焦躁。我側目,他咬緊槽牙,腮幫略鼓,鷹眼裡滿是對故霈桉的厭惡。
通往外間的房門通通反鎖,弓和玉進退不得,即便他再不按常理出牌,也做不出掄起椅子砸窗戶的舉動。
他信我死了?
蹲在與弓和玉相隔一扇的窗戶下,投落的陰影令渾身燒灼感削弱,我撓撓下巴,有些哭笑不得。
“你一開始不挺雄赳赳的?”
抬臉與其對視,我抿嘴而笑。
結果我還沒任何動作,下秒弓和玉見保鏢全部撤出,長腿邁開伸手勾住椅背,後退三步揮起手臂,在我目瞪口呆注視中,故霈桉花大價錢安置的玻璃花牆壽寢正終。
“嘩啦。”
陽光落下折射出數道彩虹,細小碎片被風吹到庭院中央,不知前麵能不能聽到動靜,我捂住雙耳,這幕如看無聲啞劇。
隻見弓和玉單手抓住窗棱,身子輕輕一翻跳出花廳,順著雕花大理石柱上爬,輕車熟路翻牆抵達我房外的露台。
“想不到你還有高二的身手。”
玻璃破碎刹那,禁錮住我的外力仿佛抽離,我撐住地麵緩緩起身,難得用鬼魂的特權穿牆而過,抵達房外露台。
不過,弓和玉出人意料僵在原地。
他彎腰,手指壓住門把,眉頭蹙起,渾身緊繃。
“你之前連門也不敲直接闖,為什麼今天——”
“媽的。”
咒罵從口中泄出,他難得失態,我偏身望去,撞見坐在房間的人影。
故霈桉上來了?
“怎麼是他。”
沒等我進一步確認,弓和玉幾乎掩不住語氣中的錯愕,聽聞我定睛打量,瞬間明白他失態的緣由。
弓和玉喃喃:“故徐明?”
又或者是說。
我的故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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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昏暗。
他坐在中央,凝視房內一麵牆,微弱光線透過貼滿照片的窗戶,落在故叔叔的肩膀,為他籠上朦朧。
奇怪。
我仗著自己是鬼,光明正大穿牆而入,環繞一周,故霈桉何時抽出時間貼的這些照片?
不隻是我,看樣子弓和玉也懵了。甚至忘記隱藏身形,直直站在落地門前麵,故徐明緊閉的雙眼睜開,偏頭朝他方向望來。
男人嘴角微動。
弓和玉沒聽清,我捕捉到了。
他在喊我。
“小故?”
可惜,我再也沒法回應,這位從開始便視我為己出的故叔叔。
意識到失態,故叔叔恢複先前溫潤如玉模樣,鳳眼藏於鏡後,神情卻冷如月夜。
“你是?”
弓和玉握緊拳頭,我心生困惑,按道理來說,倆人應從未見過,為何?
“您就是故徐明。”
逼得弓和玉用尊稱,他們之間還真存在過節,我來不及仔細思索,弓和玉直接推開落地門,午後陽光儘數撒入木質地麵。
同時也照亮這間房的陰暗角落。
大大小小,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我從小到大的照片,一張又一張,貼滿整麵天花板。
故叔叔雙腿交疊坐在書桌旁,手中拿著沉木相框,見弓和玉進來反手扣在桌麵。
“我讓他們帶你下去。”
說罷,故叔叔手指移向書桌一角的銅鈴,還未等他按下,弓和玉製止他動作。
“您去過故詩修車的地方。”
故叔叔懸在空中的手頓住,望來的目光平靜,順勢理了藏藍西裝下擺,等弓和玉接下來一句。
有風,窗簾吹起,輕飄飄打在弓和玉後背,卻無法緩和他克製到極點的怒火。
“並阻止他們檢查刹車,你明知道那輛皮卡被故霈桉動了手腳,為什麼還要默許這一切發生!!”
弓和玉喘著粗氣,指節咯吱作響,他們對視,空氣寂靜得令人窒息。
怎麼回事?
我張張口,喉嚨如被淤血堵住,顱內陣陣嗡鳴,無法思考弓和玉是如何得知,又想不明白故叔叔這麼做的緣由。
故叔叔坐在原地,麵容依舊無悲無喜,令人無法猜透心思,光線明暗,而從我角度看過去,竟隱隱有了故霈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