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立即垂頭看自己——她這瘦胳膊瘦腿,莫說紮馬步十分鐘了,五分鐘她也堅持不了。
十分鐘不長不短。
周邵明打了稀飯回來的功夫,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柳綿殷勤地上前掏出各自的飯盒,見還有一小碟榨菜一類的小菜配稀飯,也將其中大半都留給他。
一旁的周謹還在紮馬步中。
柳綿捏著筷子,她還不清楚周家這對叔侄平時是怎麼相處的,所以也不會對周邵明對周謹的教育隨意插手。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約定好的。
但如果是具體性情……
一會兒,柳綿忽然說:“稀飯好像有點涼了。”
周邵明之前見自己飯盒裡的小菜比周謹和柳綿都多,又一人多挑了一筷子過去,這才開始快速解決著自己的早餐。
聞言,他又嘗了口,“沒有啊?”
他和柳綿目光對視,然後周邵明忽然就心領神會。
他抽空抬頭掃了周謹一眼,又看了看時間,說:“還有兩分鐘,天熱,稀飯還涼不了那麼快。”
“哦,那應該是我嘗錯了。”柳綿頓時就不說話了。
柳綿一邊挑著米飯吃,心裡對周邵明的表現明鏡似的亮堂。
男人是個有原則,言出必行的人,哪怕是自己定下的規則,也不會輕易去觸犯。
這對柳綿來說是個好消息。
至少證明了周邵明在對待承諾和規則上的認真和維護。
有道無規矩不成方圓,聽說現在的軍隊最是追崇令行禁止,周邵明本人應該也差不多。
等周邵明吃完,周謹剛蹲完馬步回來,然後柳綿就見周謹學著他小叔叔模樣,也是把小菜往稀飯裡一拌。
一大一小兩人的動作不能說是相似,隻能是一模一樣。
吃完飯,周謹在周邵明的帶領下親自去洗了自己的飯盒。
柳綿沒動手。
等兩人回來時,飯後不能劇烈運動,但也不能倒頭就睡,不然對身體不好。
周謹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最後坐在鋪子沿上發呆。
柳綿見狀,戳了下在旁邊一時沒事乾,還打算拿著蒲扇給他們扇扇子的周邵明。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周邵明急忙問。
柳綿暗暗翻了個白眼。
“沒,“她道:“我看過車票,火車還有兩三個小時才到站,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也不知道周邵明昨晚在她睡著後,又是什麼時辰休息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強打精神。
實話說,這兩天周邵明先是去她家裡來回折騰,後來幾人上了火車,也是他全程看顧。
這麼一遭下來,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雖然說飯後立即睡覺確實不好,但總比過勞猝死的強。
周邵明一愣,下意識說:“我還能堅持……”
然後就被柳綿十分出格的用手指貼了下他的唇,柳綿這下是真的無語了,沒好氣道:“你能堅持,但我不能。”
她想的簡單。
臨走前張氏還提過,現在火車上拐賣孩子和年輕姑娘的不知多少。
怎麼說呢,柳綿自認自己也算是個人販子眼裡的香餑餑吧?
到時外加一個眉清目秀的五歲男娃娃,在人販子眼裡,兩人就差沒腦門上就寫著‘快來拐我’幾個大字!
到時唯一的戰鬥力要中途倒下了,她和周謹都得完。
“……”
感受到不屬於自己溫度的指尖在唇上一觸即離,周邵明因為這過於親近的動作,一時心跳驟急。
然後又一想,剛開始見麵時,她還挑過陸保那廝的下巴呢。
可見這姑娘根本就沒多少這方麵的認知意識。
周邵明:“……”忽然就很氣。
柳綿絲毫沒有撩動鐵血漢子的自覺,她起身讓出更加方便的下鋪,不容拒絕說:“你在我這裡休息,等到站了我再喊你。”
說著,她徑直來到周謹身邊坐下。
到這份了,周邵明也沒再反駁,他昨晚可以說是根本就沒睡。
一連幾天折騰下來,一時半會兒還真有點受不住,乾脆道:“……我先去睡會兒,要是有什麼事隨時叫醒我。”
柳綿點頭。
然後就看到剛剛還在她麵前大言不慚,說著還能堅持的男人倒頭一沾上枕頭,幾乎是一秒入睡。
講個笑話,我還能堅持。
“還以為真是鐵打的呢。”柳綿輕啐。
然後眼角餘光就注意到了小周謹沉默望過來的目光。
柳綿臉色和緩下來,放柔聲音問:“怎麼了?是覺得車裡太悶了?”
周謹不點頭也不搖頭,安安靜靜的。
裡頭那位帶外甥的女人一直怵著周邵明的一身軍裝,這時見人好不容易睡下了,她才敢開口。
一臉羨慕道:“這孩子可真好帶,安安靜靜的,出門在外不知道省多少心。”
哪像她外甥,一哭起來驚天動地,恨不得把房頂都掀了。
柳綿眼神輕輕掃過女人旁邊的孩子。
周謹並不經常開口,而他叫周邵明小叔叔時候,女人並沒有聽到。
她又問:“這是你家孩子啊?都這麼大了啊,我看跟你家男人長的是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