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綿的課在上午後兩節,可以晚點去學校。
一大早,聽到身旁一掌之鄰的周邵明起身時傳來的窸窸窣窣動靜,柳綿長長的睫毛微顫了顫,很快也第一時間睜開眼睛。
她下意識看向窗外,振奮人心的號角聲已經響起,激勵著軍區的每一位戰士的心腸。
天光微明,能看到床邊的修長高大的人影。
軍綠的長褲兩三秒穿上身,然後快速掖進上衣擺,拿腰帶箍緊綁好,合金的金屬頭挪到正中位置。
周邵明一向秉著部隊的好習慣,號角聲響起就以最快速度起身穿好衣服。
等個人收拾妥當後,就去訓練場進行規定的早練。
直到看柳綿也跟著從被窩裡爬起來,他眉頭壓了壓,“小謹這兩天是不是太過嬌慣了,想帶吃的去,前兩天買的核桃酥不就行。”
一包桃酥,供銷社賣一塊錢,說便宜它還真不便宜。
還得虧柳綿在錢財上一向不怎麼在意,周謹想吃的時候都是有求必應,換了文嫂子都不一定舍得買。
而周邵明就更簡單了,他都不會想到零嘴上去,更彆說給周謹買什麼桃酥吃。
之前也是。周謹上學,學校八點上課。
柳綿非說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需要睡足覺,原本六點就該起來做運動,愣是被拖到六點半。
要不是周邵明攔著,柳綿都想七點再喊人起來。
這樣下去還得了?
柳綿瞪他:“外麵買來的,又哪有自己家做的乾淨好吃?”
再者,要說周邵明嫌棄周謹被柳綿寵的越發嬌慣,無法無天。
那更是胡說八道。
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本來每天的運動就要適度。
周邵明每個周末,還會把小謹帶去訓練場訓練。
而這幾天上學,哪怕不小心起晚了,周謹也會趕緊起床洗漱,之後自覺下樓,按著之前周邵明定下的規矩,開始圍著家屬樓跑圈。
沒跑完最低三圈,柳綿喊都喊不回來。
這還叫嬌慣?
她可是問過文嫂子,城哥兒明年就十歲出頭,樓下的韓營長對兒子可都沒這麼嚴厲的。
柳綿於察言觀色上最有一套,早就看出來了周邵明的口是心非。
明明心裡對周謹很滿意了,偏偏嘴上還來嫌棄的一套。
言不由衷這個詞,在周邵明身上簡直被耍到了極致。
周謹要真是嬌生慣養,柳綿還得求著周邵明狠狠教育,可他不是。
那柳綿才不慣著他那一套。
周邵明:“……”
就知道說不過她。
當初周邵明專門追到柳家村,然後主動跟柳綿表明心跡。
那時就已經看出來,麵前容貌標誌的女同誌雖然看著冷靜又自持。
實際伶牙俐齒的很。
一通話談下來,不止是他自己的條件談下來,就連柳綿也不知幾時把自己的要求也甩出來。
愣是叫周邵明全都應下來,還應的那叫一個心甘情願。
占理時都有可能討不著便宜,更彆說不占理。
他無奈,轉頭把柳綿整齊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遞過來,嘴上還在嘀咕:“那小子倒是好命。”
柳綿的做糕點手藝,傳自當初樓裡那位重金聘來的老廚娘。
她的天賦不差,一直知道跟易散的金銀珠寶相比,隻有學到手裡的東西才真正屬於自己。
可惜做糕點費時費力,柳綿不願意動手,而周邵明早就知道柳綿有這一門手藝,見識的卻少。
如今少有的一次兩次,還都隻是為了讓大侄子嘗個樂子。
作為柳綿名正言順的枕邊人,結婚證上蓋章的另一半,周邵明不可謂不心酸。
他輕哼了一聲,道:“就知道做一些好東西過去,也不問那小子能不能嘗出好壞來。”
——把一塊糖和肉放在周謹麵前,周謹選糖和選肉純純四六分。
如果換成一塊糖和一塊糕點,周邵明敢打賭,那小子絕對第一時間就想伸手選糖。
在糖和肉之間,還是因為肉的稀缺供應,所以小孩子才會更喜歡肉。
柳綿:“……”
問題是,那些樓裡的糕點是供給那些上門的客人的。
一群大男人,就算有好甜口的,在那時一致認為女子孩童才嗜甜的大環境,他們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啊。
不過柳綿也敏銳察覺出什麼,還沒開口就已經軟了三分嗓,她勾著嘴角,道:“下次,下次我專門做,等我研究出新品來,肯定第一個給你送過來。”
柳綿要想哄人的話,一個周邵明還真不是對手。
周邵明:“!”
“咳,”這下,他連瞥都不敢瞥柳綿一眼了,就在柳綿以為周邵明不再回話時,轉而就聽他偏頭,道:“你有空就行。”
柳綿:“那就約好了。”
柳綿眼睛上下掃著周邵明的一身軍裝,男人身姿筆挺,耳根處卻不期然一抹緋紅。
愣了下,心道,還挺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