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節到機場的時候大概是傍晚，行人拖著一身疲憊來來往往，帶著各自的心事，埋進塵埃。她一個人坐在鐵質的等候席上，透過機場屋頂的巨大天窗看雲，隱隱約約想起中學的時候給陸也寫表白信，青澀的年紀，露骨情話說不出口，想到“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於是就寫，“一看到天空就想起你。”

一看到天空就想起你……好該死的話。

二十五歲的秦昭節在機場裡這樣想，要是能重來一次的話，自己一定不會這樣說，一定要寫一百頁的情詩送他，哪怕文筆慘淡些，隻要他明白知道，這些都不重要。

總好過這樣，模模糊糊的想念著好。

秦昭節想起那天的夢境，覺得清晰到可怖的程度，好像是她長久以來對陸也斷了線的印象的描摹，又好像是他們被一刀劈斷的緣分的銜接。這樣的清晰感湧上心頭，讓她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難受，反胃想吐，忽然發現有人在自己麵前停下，抬頭一看，發現是醫院裡見過的那個男孩兒，對方似乎也很驚訝一樣，“秦小姐，你怎麼來這了？”

秦昭節禮貌性撐起一個笑臉，“我要回老家一趟，有些事情。”

“我也要回國，話說回來……你的身體狀況……”

“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短暫的關心之後是長久的沉默，李柘在她身邊坐下，她原本維持著低頭緩解頭暈的動作，現在微微側過頭就可以看見男孩兒漂亮的側臉，他察覺到她的目光，二人視線相對，秦昭節發現他的眼尾像狐狸一樣上挑，是很難得的形狀，男孩兒禮貌性笑了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我賭飛機會晚點。”

秦昭節覺得是很無聊的賭注，搖搖頭道，“我也覺得會。”

“那我就賭不會晚點吧。”

秦昭節聽著他愉悅的語調，多少不明所以，語氣有些嘲笑的意味在，“一定會輸，還需要賭嗎？”

“總得有個輸贏。”他拉過行李箱，此時天窗外麵大雨如注，沒多久機場就播報航班延誤的通知，等到聲音停止之後，他站起身來，用很有禮貌的溫柔語氣詢問，“我輸了，要一起去吃拉麵嗎？我請客。”

兩個人就近選了拉麵店，大概是因為滯留的原因，顧客很多，秦昭節喝了一口味增湯，覺得味道相當一般，好像各種香辛料勾兌出來的味道，賣這個價格，就像搶劫一樣，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犯罪。

不知道是不是她不經意間皺眉，對麵的男孩用日語說了聲抱歉，秦昭節不明所以看他，他不好意思的說，“感覺就像方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