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鐵血督公此刻懷裡竟然抱著一小娘子,那小娘子剛剛好像還念了聲“懷瑾”,而督公的神情像是略帶滿意。
難道是千年的王八成了精,萬年的鐵樹開花了?
儘管福祿此刻內心崩裂,但身為督公身邊的掌事,還是有些本事的。
麵色不改,低頭頷禮後收回伸出的那條腿,退了出去。
“今日,練一百遍。”
說完,蕭懷瑾推開懷中的小娘子便起身離開。
明筱盯著那背影,心中不住的問候著。
門外,福祿小心翼翼地道,“督公,保和殿鬨起來了。”
————
“張大人不是吵著要追隨先帝嗎,怎麼還不去?”
蕭懷瑾著一身蜀錦黑色蝠紋纏枝錦袍,逆著光從殿外走了進來。
“蕭懷瑾,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先帝駕崩上至皇宮妃嬪文武百官,下達宮仆皆需身著素服守喪,你卻一身錦衣華服是何居心!”內閣大學士張天正站出來對著進來的人一頓嗬斥。
蕭懷瑾進來後立於階下,身後立刻便有太監便搬來一把圈椅。
“先帝曾親口允諾特權,有什麼問題嗎?”蕭懷瑾坐下,接著從福祿手裡接過青釉茶盞,微抿一口,衝著張大人道。
“你滿口胡言。”張天正怒目相斥,手指蕭懷瑾。
“嗬,張大人若是不信,就自己去問問先帝好了。”說完將茶盞遞回,揮了揮手不再看他,慵懶地靠著椅背冷眼瞧著大殿裡的人。
殿外進來兩個健碩的侍從,拖著那張天正便往外去,謾罵之聲漸漸遠去,直至再無聲音。
“說說,今日諸位來,是鬨哪樣啊。”
各位官員互相覷視,沒人敢出聲說話。
“蕭懷瑾,今日我等前來是要你交出批紅大權。當初,雖說是先帝不問朝政,將全力交予你手中,可如今你又有何資格?”
這時前方一老臣上前道。
“說得好,我沒有資格你就有了嗎,王大人。這權力是先帝賜下,如今先帝僅剩的皇嗣還未出世,理當還是由我掌控。”
“可你不過是一介閹人,怎···”
一旁的福祿聽到“閹人”兩個字時,端著茶盞的手一抖,心中為那王大人默哀。
蕭懷瑾麵色陰冷,無情道:“王大人,心係先帝誓要為先帝陪葬,於今日保和殿外一頭撞死。”
聽到這話,王大人麵色鐵青,雙手指著坐著的人。
“蕭懷瑾,你欺人太甚。諸位大人,奸佞當權,欺下媚上,濫殺無辜,我大酈王朝,終將毀於閹人手中啊。”蒼老的聲音透著悲哀。
說完甩開兩旁的太監,徑直衝向殿內的紅色巨柱。
殿中一時寂靜無聲,眼睜睜看著兩位大臣被逼死也無人敢反抗。他們這群人是被那兩位大臣拉來的,官階低下無甚大作為目睹兩人的下場,更不敢再言其它。
“既然無事,那就回吧。還有,明日便將先帝出殯下葬吧。”
按祖製,皇帝駕崩後“大行皇帝”要停殯三日,接著由新帝主持入殮事宜,然後出殯再下葬,這中間要滿一個月。而先帝的子嗣都已身亡唯一遺留下來的還未出世,因此入殮之事由皇後及平王主持。可先帝駕崩才五日,明天便出殯根本不合祖製,但也沒人出聲。
當其餘各方收到消息,也沒有反駁。自先帝去後,朝堂勢力便各自分為三派。一派是以蕭懷瑾為首的新官員,這其中都是其親手提拔上來的新人。一派是保皇派,這派是以國舅、喬太傅為首一些忠於皇帝的老臣,如今盼著先帝遺留下的子嗣是位皇子,那他們將擁其為主。還有一派則是中立派,主要是大理寺為主的司法一黨。
雖說明日就出殯入葬與製不符,然先帝生前昏聵不理朝政,沉迷女色,現是蕭懷瑾獨大無人想於此時為了先帝去觸黴頭。
————
弦月掛於幕色,南司所牆外樹枝高聳,綠葉繁盛,簌簌的響聲消散著白日裡餘留的熱。
今日被那反派要求認字、練字,本以為不過小事一樁可當明筱拿起筆開練後發現事情遠不是那麼簡單。她那拿著筆的手總不受控製地抖,隻能從最基礎地練,所以直到現在那一百遍懷瑾她還沒寫完。
“姑娘,喝點水歇歇吧。”
明筱接過墨蘭遞過來的杯子,溫涼的水拂過乾澀的咽喉消解了疲憊。
“謝謝墨蘭姐姐,筱筱還想要。”
墨蘭接過杯子,“好,奴婢去倒。”
今日同姑娘講話,不曾想姑娘那般好看可言行舉止猶如孩童是個傻的,還不知怎又招惹上了督公,墨蘭心中為明筱歎憐。
“奴才福祿,請姑娘安。”福祿進門後朝著書案後的小娘子頷首說道,“姑娘,督公喚您過去。還有,督公吩咐讓您帶上今日的任務。”
明筱正捧著杯子喝水,聽到著話一口水頓時嗆在喉嚨裡,“咳、咳。”
“姑娘慢些喝。”墨蘭趕緊上前為小娘子順氣。
“嗚嗚,不想去。”說著還淚眼汪汪瞧著福祿。
聽到這苦腔福祿心下吃驚,抬眼瞧墨蘭,見她衝自己點了點頭便了然。
“姑娘快帶著東西隨奴才走吧,要是去晚了,督公該生氣了。”
明筱知自己裝哭撒潑也躲不掉,隻能任命拿著自己還未寫完的東西隨福祿前去。
當初先帝寵信蕭懷瑾賞賜他一宮殿,改名南司所。其中以蕭懷瑾住的浮雲閣為主,另設兩個偏殿,明筱現住的就是東偏殿。
夜色朦朧,一路寂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