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澤和謝旻的籃球技術是班裡不相上下的兩個人,以至於每回分隊伍都把他們兩個人各自分到兩個隊伍裡。
他們是對手,少年野心勃勃地都想拿下最後的勝利。
每次的擦肩過身的瞬間,每次鎖定對方的目光,在烈日下被汗水浸濕的後背,誰也不記得那份感情從什麼時候紮得那麼深。
他們又不隻是對手,謝旻先邁哪一條腿,陳遠澤就能看出來他會不會傳球。沒有人比陳遠澤更了解謝旻,也沒有人比陳遠澤更不明白謝旻。
所以當有一天謝旻進了陳遠澤的隊伍裡,兩個人從對手變成了隊友,旁人都十分詫異,謝旻居然甘心做陳遠澤的副手。
謝旻甚至改變了以前很少傳球的習慣。
謝旻從前總是隻相信自己,不願意把機會交到彆人的手裡,現在卻開始慢慢地把後背交給陳遠澤。
選擇權在陳遠澤的手上,謝旻的心情起起落落,像吞了一口檸檬,明明酸的想吐,卻要裝得若無其事。
其實謝旻也想問他的。
知道嗎?
應該知道的吧。謝旻朝他丟的每一個物品,他都能接到;謝旻每一次轉身,他總是跟在後麵。
不然他為什麼又總是小心地避開謝旻的眼神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晚上八點,整個校園漆黑一片。隻有一間教室亮著燈,那是所有的住校生在一起的晚自習,方便老師的管理。
可是仔細看過去,一樓的某間教室還忽閃著一點的亮光。照得旁邊桂花樹的葉子一下一下在黑暗中透出點深綠色。
教室裡七八個男生圍坐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多媒體的屏幕——昏暗的長廊,燈正一個一個地滅。
陳遠澤下了課就跟他們約好了,今天晚上在這裡一起看鬼片。
謝旻本來還在猶豫,但是陳遠澤自己直接走到他麵前,笑嘻嘻地:“怎麼?不想來。”
“還是你怕鬼。”
“才沒有。”謝旻就答應了。
看鬼片大家都靠得很近,謝旻跟陳遠澤坐在後側。謝旻靠裡,陳遠澤坐在最外麵。
謝旻說不上多怕鬼,但是一個人打死也不會看鬼片,因為容易做噩夢。但是兩個人靠得太近了,陳遠澤身上的熱氣透過短袖浸到謝旻的骨頭裡,讓他腦子有點發燙。
謝旻的眼睛看著屏幕,但是隻能感受到畫麵明暗的變化,他害怕急促地呼吸會出賣他。
“怎麼?嚇傻啦。”陳遠澤貼著謝旻的耳朵小聲道。
謝旻驚得往後一倒,差點翻了椅子。幸虧陳遠澤一手拉住了。
“不是吧,真嚇到了?”陳遠澤的臉被短暫地照亮了一下,他在笑,露出兩顆尖尖地虎牙。
前麵也有人回頭看了他們兩一眼,有人笑了兩聲,“謝旻,你還怕鬼啊。”
謝旻清了下嗓子,恢複正常地說話音量:“你才怕鬼呢。”
前麵的人沒理他,接著看電影了。
倒是陳遠澤還時不時地看謝旻一眼,一直笑他。
謝旻的臉越來越燙,他隻能慶幸光線很暗,沒有人察覺。
謝旻隻得裝作認真地盯著屏幕。
影片快到高潮,大家都看的挺認真,甚至聽到有人吸了一口冷氣。
真正恐怖的畫麵突然出現還是衝擊不小,幾個人縮在一起。
謝旻感覺到陳遠澤的腿就貼在他的腿邊。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窗口打進來,謝旻眼前短暫失明,下意識地縮回了腿,把頭轉向一側。
“你們在乾什麼?”教導主任的聲音滿是怒氣。
他們反鎖了門,教導主任正在開鎖。鑰匙的聲音響個不停。
下一刻陳遠澤就拉住了謝旻的右手。
“跟我走。”
陳遠澤迅速帶謝旻從後門溜出去。
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兩個人身上。
“你們幾個乾什麼!”又焦急又生氣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其他人也跟在他們後麵奔跑。
倉皇中謝旻轉頭看了陳遠澤一眼,頭發肆意地亂飛,嘴角勾起張揚的笑。
在刺眼的手電筒的燈光裡,謝旻以為,他看到了永恒。時光在那一刻走得無比地緩慢,仿佛聽到落葉墜地的響聲,扣他的心門。
等他們翻牆出了校門,兩個人就貼在粗糙的水泥牆上大口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