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翻身下馬,把本體抱在懷裡就往裡麵走,兩個人雖然看起來狼狽了點,倒是輕鬆愜意。
小號腦袋上頂著一個顏色淡雅的花環,脖子還上套著一個姹紫嫣紅的豔麗花圈,本體縮在他懷裡,也捧著束得漂漂亮亮的一大束花,都帶著滑稽又熱鬨的瀟灑少年氣。
好在這彆院裡仆人不多,來侍奉你們的大美人沉得住氣,看見這種場麵時麵不改色,隻叫下人備宴設席,又帶兩位主人去沐浴更衣。
屋子中央是約半丈長寬的圓池,是從地下引來的天然溫泉水,隨時都熱氣騰騰。
站在池邊,你按著裡衣,難得有些扭捏。因為無人管束,本體的日子向來隨心灑脫,所以至今都沒習慣洗澡更衣時身邊有人服侍。
或許是看出你的糾結,湘芸微微後退。
“奴婢就在門外守著,主……兩位主子有事直接吩咐便是。”
你並沒有錯過這個卡頓,心臟一緊,下一刻又放鬆下來,隻似笑非笑地看向小號。
你自然認得她,畢竟是自己親手撿回來的小美人。
但撿她時用的謝七的殼子,謝七的人怎麼會在他麵前稱呼一位訾家女郎也叫主子,首先排除一魂雙體的秘密暴露的可能性,那八成是小號趁你的意識不在時偷偷乾了什麼。
“不用守著,你先下去吧。”
“是。”
人影消失在屏風後,你脫了衣服撲騰進池子裡,有點燙但又很舒適的溫度,讓你癱在同樣泡暖乎乎的玉石池邊上,長舒了一口氣。
也懶得為這種小事讀殼子記憶,伸出腳踢踢小號小腿,“坦白從寬。”
謝七一聲不吭,癱在邊上仰著腦袋裝死。
你又踢踢他。
他不情不願地開口:“也沒說什麼……就提了一句對你要如同對我一樣忠心。”
你啼笑皆非。
這有什麼必要呢,還會搞得人家一頭霧水。
“當然有必要了……不然多不公平。”
“我們本是一體,就該並肩而行。我們什麼都相同,可在彆人眼裡謝瓏和訾央不一樣,他們覺得一個高貴一個低賤,麵對謝七便恭敬諂媚,麵對訾央就輕慢詆毀。”
他看起來委屈又暴躁,像是要咬誰一口:“不說他人,隻是我那些屬下,你待他們極好,可真的麵對你時,非但認不出來還……你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的。”
“無非是身份卑微、空有美色、妖女禍水。”
“世人慣會逢高踩低,何須在意,倒是湘芸……”
想到真的對本體恭恭敬敬、眼中沒有一絲不忿的美貌侍女,你有些好奇:“說了什麼緣由才讓湘芸對我也這般死心塌地。是對訾家女郎一見鐘情還是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不需要解釋。”
謝七頓了一下:“隻告訴她,這天下受苦受難之人我並非見一個救一個的,隻因為她長得像你,這就夠了。”
“啊……也是,那孩子向來死心眼。”
你買下她的時候她還是還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又瘦又小一身傷痕,被酒鬼爹像捉小雞一樣掐在手裡,聽著男人扯著嗓子跟老鴇講價,滿眼淚水卻一聲不吭。
買下她是一時惻隱,隨便送到哪個莊子彆院當個仆役便行。
為什麼就留在身邊了呢。可能是她的眼神讓你想到上輩子那條腦袋同樣不靈光的小狗。隻是把它送進寵物醫院,在傷好後連著籠子打包送給一個家裡貓貓狗狗多得跟救助站一樣的朋友。
之後就開始——朋友打電話說狗丟了、寵物醫院再打電話說狗跑到了在他們那、朋友跑去接狗、狗又丟了——的無限循環。
直到有一次朋友因為有急事拜托你去接狗,小狗跟著你回了家,然後就趕不走了。
你不太理解這些家夥的執著,你隻付出了一點醫藥費、隻是路過時花了三兩銀子……
他們太想活下去了,你順手幫他們活下去了——這時候,活下去在他們心裡好像又不是首要的東西了。
咕嚕咕嚕。
氣泡飄出來。
你放鬆身體,閉上眼,任由自己順著池壁劃到水底。
被一無所覺、突然尋找本體、未果、於是大驚失色的謝七一把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