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婭腦中的糾結與煩惱,是從握起瑪麗安娜王妃的手開始的。她知道瑪麗安娜生著重病,但不僅僅是這樣,其中明顯產生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風子母親的手很溫暖,也很輕盈,就像一張白紙,如果那病是不得已的命運,是上天非要瑪麗安娜死去,那麼所有人都不會說什麼,會選擇坦然接受。隻是,掀開白紙的另一麵,尼婭發現那底下儘是黑色的墨痕。
尼婭從以前開始就能意識得到,自己體內潛藏著某種預感,某種奇跡般的第六神經,仿佛能與大自然共鳴,她不得不相信,瑪麗安娜王妃的虛弱確實不是心病誘發的,而是由某種潛伏得極深的魔力人為造成。那魔力在血液中暗自湧動著,躲避著人體的所有監察機製,但逃不過尼婭奇妙而敏銳的感官。
少女悄悄拽了拽風子的袖子,風子的衣袖上紋著一朵黃色的大波斯菊布藝。
這時,她們已經走在回去的路上了。南風子看起來心情不錯。回憶起母親久違的笑,她倍感溫馨。
——風子...
——怎麼啦?
風子用略顯輕鬆的語氣回應著尼婭。在她看來,尼婭說不定又要問些天然的問題了。
——那個...有些話我想對你說,但是,果然還是回屋再說吧。
——嗯?什麼話還要回屋說,在路上說不行嗎?啊,我知道了,你不會又想...又想讓我摸頭吧,嗯...我們不是約好一天隻能一次嗎?
最近,鑒於尼婭總是往自己身上蹭,做些不知廉恥的小動作,風子就和尼婭立下了條約,自己每天都會和尼婭擁抱一次,並摸摸她的頭,前提是尼婭不再做那些捉弄自己的事。
——啊,啊,總之不是那個啦,雖然我也很想摸頭就是了...總之我們先快點回去!
尼婭憋著話,隻是慌張地推搡著風子趕路,風子隻好半推半就,看看尼婭要搞什麼名堂。
——所以呢,你到底要說什麼?
回到房間,風子點燃了床頭的油燈,說起來現在也是晚上,周圍的暮光像波瀾一樣散開。
——嗯...風子,你不要生氣,因為這可能有些失禮...
——你在說什麼呀,我當然不會生氣了,前提是你真的很乖,不說些沒頭腦的話。
見尼婭有些支吾,風子伸出手,摸了摸少女乖巧的頭。尼婭的臉馬上就明朗了起來。
——其實,是風子的母親的事...
——媽媽的事?什麼意思?
——剛才,我們不是去看望她了嗎...其實,在進到房間裡之後,我就感到有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但我看你們都沒有講什麼,就當這是我的錯覺了。可是,當我抓住媽媽的手時,我更能確定了,那股違和感是真實存在的。
尼婭頓了頓,用真誠的目光看著南風子。此時風子也顧不上管尼婭對母親的稱呼了,她察覺到,尼婭說的東西,極有可能和母親的病情有關,風子在油燈的火光中,等待著尼婭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要說另一件事...是關於我自己的。我知道,在風子看來,我是個來曆不明的家夥,可事實上我也不怎麼清楚我自己。最近,我發現我的感知力越來越奇怪了,經常能察覺到常人察覺不到的東西。就像這次,風子的媽媽身上的病絕對是由某種壞東西造成的,而且我還可以感受到那壞東西的源頭...
——是什麼?
風子猛地站起了身,嚇了尼婭一個激靈。
——就是...就是那個,魔物之類的氣息...
——魔物?
風子暗暗考量,莫非是魔物的毒素?可已知的魔物中並不存在產生類似隱蔽的慢性毒的家夥。魔物的毒,大多數都是異常激烈,隻要碰到,就會化作硝煙的可怕玩意。想到這裡,風子又有些疑惑。
——尼婭...你是怎麼有這種感知能力的?
——我...我也不知道,隻是我相信我的預感,而且...我希望風子也相信我,雖然這猜測聽起來對媽媽很失禮,但我是真心地希望風子的媽媽的身體好起來。媽媽的手就像白紙一樣輕,但就像雲彩一樣溫柔,我不希望她的手、她的身體被那種不講道理的家夥侵蝕。
尼婭的話是發自內心的,風子知道,從她眼淚汪汪的真摯眼神中,誰都不會懷疑這樣純真少女的話語。
無論如何,從純醫學角度推演,心病也不會如此嚴重,母親的病很大可能出自他人的暗算,從目前的征兆看來已經可以確定了。
高爾基,為了權力,竟然連毒害王室成員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僅僅是為了牽製自己和哥哥嗎?南風子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霾。
——對不起...風子,又惹你生氣了...
——不,尼婭沒有錯,錯的是某些可惡的家夥,我相信你。隻是,現在我要立刻告訴我的哥哥這些事的可能,你能在房間裡一個人呆一會嗎,我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