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難道陸家軍這群武將真的會飛不成?
如今薑信隻得硬著頭皮出來迎接:“不知將軍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陸知州的聲音透過漆黑的金屬麵具,仿佛淬冰一般:“走的這麼急,薑大人倒是消息靈通——敢在皇家安插眼線,好大的膽子!”
薑信一噎:“陸將軍此言差矣,我乃聖上敕令市舶司的提市舶司使,統領寶船及萬餘眾官兵,通好他國......”
“現在你不是了。”陸知州一甩袍子,袖帶狠狠抽在薑信身上,他冷哼一聲:“跪下接聖旨吧。”
金黃色的聖旨高高舉起,細膩綢緞反射出的金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船隊眾人見聖旨如見聖上,跪倒一片。
薑寧混在人群之中,透過人群縫隙看著最前排親哥跪的格外標準,顫抖的肩膀是他難以抑製的情緒!挺直的脊背是他那不屈的文人脊梁!奸臣陸知州欺負哥哥!
並非薑寧一人這樣想,永寧文武不睦已久,船上眾人多是薑信親隨。眼看自家長官被一群軍將無禮對待,各個眼睛都要噴火,恨不得在這一望無際的海上將這幫人打殺了,扔到海裡喂魚,毀屍滅跡輕輕鬆鬆。
“傳聞中提市舶司使薑信膽識過人,學富五車,如今一見......”陸知州眼神透著輕蔑,隨手一拋,將聖旨丟進薑信懷裡,冷言道:“任由各路貴人在船隊中安插眼線奸細,實在擔不起皇家信任!”
這話一出,甲板上眾人更加不滿,議論起來。
薑信自詡清廉公正有為,接連被找茬潑臟水,看著這群黑塔般的將士怒上心頭,登時忍不住起身指著陸知州憤恨道:“不知陸大人何出此言?船隊萬人皆由朝廷招考聘用,所有人檔案皆有跡可查!若是想要下官的性命,大可直接來取,何必空口白牙血口噴人?”
陸知州一言不發,身側伺劍官卻重重哼了一聲,那人虎目圓睜,滿臉鋼髯亂抖,殺意直撲而來:“你這糊塗官,俺們弟兄不分晝夜潛行,你真當俺們貪你那仨瓜倆棗的功賞,我呸!”
薑信臉色鐵青,渾身僵硬,牙關緊咬,滿心憤懣。
沒想到出師未捷,一身學問無處施展,今朝就要喪於這廝手下,實在是憋屈!
眼看伺劍官的刀尖都要戳到薑信身上了,親哥危在旦夕,薑寧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幾乎是本能的從地上蹦了起來,被陸家軍將士毫不留情又給按了回去。
她顧不得自己被推搡的疼痛,趴在地上一臉急切的仰著頭尋找哥哥的身影。
“叫你做個明白鬼。”陸知州沒甚情緒,抬了抬下巴,冰冷的金屬麵具隨意指向地上的番人:“這位乃是貴妃娘娘向陛下舉薦,京中盛傳的胡人曲便是此人所作。”
“我早就查到此人的往來書信,在永寧籌謀多年。讓他來做船隊的譯語人,薑大人倒是天真,不如回南京去研墨吟詩去!”
番人被嚇得原地哆嗦,喊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捂住口鼻按住手腳,任由士官在他身上搜走番語書信——這便是明晃晃的通敵證據!
“僅憑幾封書信就斷定通敵,這就是陸家軍的軍紀?”薑信仍不服,梗著脖子抵著軍官的鋼刀。
細瘦的脖頸露出沒被日光荼毒的白嫩,平白地比彆人氣勢弱上幾分。
“小薑大人家學淵源,藏匿番人奸細,不聽指令開船,公然頂撞上級,薑大人還能更荒唐嗎......”陸知州黑鐵麵具滿身煞氣,挑過寶刀直指薑信,冷酷無情道:“待本將軍一一查明,不必奏明聖聽,便依軍法處置。”
這下薑信也無法爭辯什麼,當眾被狠狠的打臉,隻得冷著臉咬牙立在一邊。
相比於薑信一無所知的寧折不彎,薑寧卻僵在原地,薑家女兒女扮男裝混上船隊,就算是她自作主張,她也是親哥薑信最大的bug!
不過,隻要不被陸知州注意到,想必很難在這麼多人中發現她的身份。
正在心中琢磨,惡魔陸知州的低語再次響起——“剛剛那個跳起來的矮秀才,讓他過來分辨,看看薑大人有沒有被冤屈?”
聲音不大,讓人害怕。
薑寧陡然瞪大了雙眼。
喂!砍人就砍人,侮辱矮子就過分了!
注:本文中提及的語言在古代並不是這些稱呼,如越南語,在下西洋時期越南中部的占城使用的語言是“回輝話”,當時漢人稱之為“番語”,這裡為了方便理解便簡單的進行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