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進來的是一位老嫗,正是不久前隨薑凝碧在爪哇救人的幾人之一。
薑凝碧歪著頭默不作聲,老嫗動作緩慢,額頭係著一道白布,輕手輕腳的將一個布袋放在了門前的地麵上,也不多說什麼,隻是神態恭敬的向薑凝碧躬身行禮,便慢悠悠的關門離開了。
薑凝碧走過去輕輕掂了掂布袋,布袋裡裝的是一根黃瓜,一小包果脯。
【已十日無補給食物,她能存下這些、很難得。】
薑凝碧罕見的沒有立刻吃掉。
係統稀奇道【黃瓜有些蔫,再不吃就要放壞了。】
“今夜,這裡會很熱鬨。”薑凝碧輕輕將布袋包好:“用它來接待貴客正好!”
果不其然,又過了不久,薑凝碧正翹著腳怡然自得的閉目養神,船艙的門再次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麵容平凡的中年男子,麵容白淨無須,薑凝碧甚至記不起他的身份。
“薑姑娘,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薑凝碧挑了挑眉毛,你誰?
男子又湊近幾步,低聲說:“陸知州這廝為了給皇上一個交代,已經暗中定下你的罪責,隻怕遠航路漫漫,薑姑娘就要在這廣闊的碧海之中香消玉殞了。”
【......真的嗎?】係統著急道【宿主的自救計劃完全失敗了?我就說我們應該早點跑掉!】
“陸知州實在是欺人太甚!”那男子憤憤道,見薑凝碧不為所動,憂愁的解釋:“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非鬨著要我來救你。薑姑娘深明大義,讓人實在佩服,我已經準備好了木船,隻待天黑,便可逃出生天。”
薑凝碧似乎猶豫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人一看薑凝碧被說動了,連忙繼續道:“我會準備糧食和淡水放在木船上,薑姑娘切記是今晚月中時分!”
船艙周圍的木板傳來嘎吱嘎吱的響動,似乎有些人在走動。
那男子立刻警覺的噤聲,悄聲溜走,還不忘將船艙的門緊緊關住。
係統有些興奮:【太好了,還是好人多,我們有救了!】
薑凝碧卻不認同,她隨意的躺倒在地板上:“好人確實不少,但這壞人.......也莫名其妙的。”
係統不理解,還想再問,就看見薑凝碧已經閉上眼睛養精蓄銳了。
待天空完全黑暗,大海進入了夜晚。為了節省物料,甲板上沒有點燈,隻有昏黃的月光,溫柔的灑落在船上。借著夜晚的光線,一個人影緩緩的走了過來,腳步輕盈,毫無聲息。
幾乎在門被推開的瞬間,薑凝碧一改之前的懶散,立刻坐得筆直端莊。
果不其然,再次推門而入的,正是陸知州。
關門後,船艙一片黑暗,唯有一縷月光,橫亙在兩人之間。
“怕黑嗎?”低沉的男聲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不怕。”薑凝碧仰起頭,昏暗的月光在船艙中勾勒出一個模糊又高大的影子:“人心比夜晚更黑。”
陸知州不再言語,借著月光,第一次鄭重又嚴肅的的端量麵前瘦弱的少女。
沾著泥土和黑灰的麵容,卻掩蓋不住滿臉的真誠和熱枕,被火焰灼傷的雙手,姿態得體的放在雙膝,偶爾輕顫,那是因為傷口太痛。
沉默蔓延,卻不尷尬,兩人一言不發,卻互相講述了一切。
“薑凝碧,你到底是誰?”陸知州暗中調查,卻屢屢受到船艙中各路眼線的桎梏,始終沒查到她的來曆。
薑凝碧輕輕的搖了搖頭,鄭重道:“陸知州,我是來幫你的。”
明亮的眸子在漆黑的船艙中閃著動人的光。陸知州在此刻,突然決定忘記自己的謹慎推測,選擇相信她。
薑凝碧卻輕笑一聲:“若我真要殺你,你早就死了。”
陸知州挑了挑眉毛,正欲開口,隻聽得黑暗之中薑凝碧微微動作,粗糙的衣料摩擦,一個靈巧的硬物便準確撞上陸知州的胸口。
沒料到薑凝碧驟然出手,直到輕微的鈍痛襲來,他這才驚覺起身,一伸手,便摸到一個圓杵狀的物體。
“陸大人,我不是不能沒有能力殺你。”薑凝碧語氣格外鄭重:“請你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遠航順利完成。”
“......為什麼?”
“為了皇朝的榮譽。”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不似此前的祥和,此時的沉默,像是一把利刃,拉鋸在二人的呼吸間,一刺一紮。誰先動作,誰便落了下風。
係統看的又急又怕,生怕陸知州一個動作斬了它的宿主,隻得蹲在腦內焦急的轉圈。
忽然之間,薑凝碧大笑起來。
“哈哈,沒想到,堂堂皇朝少年將軍陸知州,居然......”她毫不在意的指著陸知州狠狠嘲笑:“大丈夫率萬人闖西洋,卻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你若想殺、就殺吧,我隻想告訴你,爪哇島的埋伏,不是為了殲殺皇朝將士,而是源於二王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