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狂妄的口氣。
鹿天門的每一位長老都是江湖中的傳說,每一位的境界都接近不滅、甚至於不滅③之上,可她卻要代替他們行事。
偏偏她卻有這個資格。
“哦?”宋長修起了興趣:“你為何執著於考他?”
辛狸想著,那原因可就多啦。
能在兩炷香內打到十一閣,能做到的人不多。她有預感,他的資質,就算不在她之上,也與她差不了多少。
其次,作為天機閣主④的女兒,她也算是個優秀的煉器師。她很想看看這位少年用的是什麼武器,然而他至今還沒亮出底牌。
最後……
方才在空中遙遙觀望時,窺見他一掌散了些許霧氣。那一掌威力不小,她猜測他或許是風靈根。
因為桓悅竹當年一印止山洪⑤的原因,她對風靈根之人非常欣賞且欣賞,愛屋及烏,對這位也許身附風靈根的少年重視起來。
辛狸懶得一一解釋,於是撒起嬌。宋長修膝下無子,向來把她當親生女兒般對待,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竟然點了頭,表示讓她下手輕些。
十五閣的守閣弟子聞言,隻得轉身退下。
片刻後,第十二盞燈飄往空中。
辛狸側頭,看見飄到自己身側的長明燈,勾了勾唇:“師姐,煩請你幫我布個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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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走,考核便越難。
須穆修在進入第十二閣時終於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前五層考的是體格,後五層考的是積累,方才他步入十一閣,聽到那不知為何人的少女念出的咒文時,便猜測接下來的幾層考的都是術法。
果然,十二閣的地上又刻著陌生的咒文。
懷裡的小鳥探出頭,啾啾叫了兩聲,撲騰著翅膀飛了出來,穩穩落在刻有咒文的地上。
須穆修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小心!”
小鳥晃了晃腦袋,在原地蹦躂了幾下,毫發無損。
須穆修小心地踱步到咒文外蹲下,對它伸出手,輕聲哄著:“乖,危險,到我這來。”
小鳥歪頭看著它,跳著往後退了退。須穆修隻得再向前伸手,想要讓它跳進自己的手中,免得被這咒文威力所傷。
一人一鳥就這樣一進一退,極限拉扯間,須穆修一個沒蹲穩,傾身向前倒去。
風流倜儻的臉龐即將磕到地上的千鈞一發之際,他用另一隻手撐住了地,手和咒文零距離接觸。
腦內轟地一聲,關於此咒的要領如洪水般侵入腦海,大量陌生的知識在他耳邊重複,他的瞳色滲出若有若無的紅。
須穆修一驚,連忙原地坐下,入定⑥調整體內似要噴湧而出的力量。
亂跑的小鳥終於扇著翅膀,飛到他的肩膀上:“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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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閣不出須穆修所料,皆與咒術有關。方才托小青鳥的福,他發現自己隻要碰到咒文便能直通其要領,於是走得十分順利。
又一炷香過去,山腰處飄著的長明燈已多到十三盞。辛狸百無聊賴地坐在其中一盞燈上,正打著哈欠,忽見又一盞燈搖搖晃晃地飄到自己身前,霎時十五閣的忽然門被踹開。
十四閣已過,十五門已開。
下邊圍觀的人歡呼起來:“十四盞燈集齊,他是內門弟子已是毋庸置疑。”
正當一些江湖才俊感歎這或又是一未來的名人,紛紛對著上邊的方向拜了拜想要沾沾喜氣時,方才的旅者撓撓頭,不解地指著上邊:“諸位,為何我看那燈上似是坐了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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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穆修站在門外,捏了捏拳,手心出了一層汗——這便是決定他師從何人的最後一關了,還真是有些緊張啊。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為自己鼓氣,口中念叨著:“我們須家人不畏山水,不懼天地。須穆修,你可彆丟臉!”
坐在燈上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辛狸嘴角抽了抽。
而後他又對裡麵作了一揖,中氣十足地喊道:“小輩前來拜會十五閣,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說完,他便衝了進去。然而頃刻間,他便整個人不斷下墜,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幾欲嘔吐。
他伸出兩指,不斷掐訣向四周拋去,但都是徒勞無益。更糟糕的是,周遭的空氣更冷了。
辛狸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觀,桓悅竹站在她身邊嘖嘖兩聲:“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惹到你了。”
辛狸看著自己手裡的迷陣珠⑦,消失於十五閣內的少年出現在這小小的琉璃珠內,此刻正瘋狂下墜,衣衫亂得不成模樣,時不時慘叫一聲。
辛狸從燈上跳到地麵,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姐,聽到裡麵的少年大喊時清脆笑出聲,卻仍舊沒有要放他出來的意思。
就在她以為這小子終於撐不住,要召出武器的下一刻,青色的小鳥從少年胸口衣襟交領處煽動翅膀呼扇呼扇飛了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大,對著天空長鳴一聲後,衝下來將少年馱自己在身上。
辛狸皺眉,瞬時掐碎了迷陣珠。
毫無破綻的迷陣瞬間分崩離析。
桓悅竹知道小師妹這是生氣了,默默禦劍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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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破碎的珠子墜落在地,虛空中竟有無數片竹葉飄落下來。少年剛穩穩落在青鳥的身上,便見周遭風景變換,變回了他剛踏入閣內的樣子。
他撐著青鳥的後背坐起身,便見一明眸皓齒的姑娘站在自己麵前,正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他試探著開口:“姑娘?”
“你!”
辛狸向前一步,伸出手指著他:“我的阿青為什麼在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