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桓悅竹走過去,坐到床沿。
辛狸心裡憋著一口氣,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師姐,我有一個朋友。”
說完,她觀察桓悅竹的神色,見她無異後接著開口:“她摸了一個修士的腦袋,但並不是想占他便宜。”
桓悅竹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可是要論她為什麼突然摸人家腦袋,她自己也不清楚。”辛狸撇嘴。
桓悅竹思考片刻,一針見血問道:“那你討厭被你摸腦袋的那位修士嗎?”
辛狸悶悶地強調道:“不是我,是我朋友。”
見辛狸不願承認,桓悅竹強忍著笑意,為她認真分析:“好。那你朋友討厭他嗎?”
辛狸搖了搖頭。
“那你的朋友和這位修士是朋友嗎?”
這個問題把辛狸問住了。
她和須穆修算朋友嗎?
辛狸的朋友不多,司商陸算一個、桓悅竹算一個。至於彆宗門的同輩,相識的人甚多,有契機成為朋友的卻甚少。
她不喜與人交際,對提不起興趣的人連眼風都不會分一個。
偏偏大部分能夠與她接觸的,是她不感興趣的,她理都不理。大家都一致認為她很狂妄。
而與她接觸不上的,則認為她遙不可及。
要說特例,也就明家兄妹和長孫品軒讓她比較欣賞。
至於須穆修......她想到這就生氣。
這個隻會傻樂的小子,她都準備把他當朋友了!
結果區區木牌,他看見她走近就趕忙藏起來,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才不要把他當朋友。
辛狸臉上寫滿了不開心,表情從迷茫到生氣隻在一瞬間。她否認:“不是朋友。”
桓悅竹挑眉——這情緒不太對啊。
就在她想接著詢問時,敲門聲響起。外邊有男聲傳來:“請問辛狸姑娘在嗎?”
屋內桓悅竹和辛狸對視一眼,都想不到誰會在此時前來。辛狸茫然對外應道:“在。”
“在下鹿天門外門弟子,受掌門之徒須穆修所拖,來送樣東西給姑娘。”外麵那人朗聲道。
辛狸眨眼。
送東西?難道是回去深思熟慮,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想給她送點禮物求原諒?
辛狸輕哼一聲。
她才不要原諒他。
辛狸輕輕咳嗽,端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放門口吧。”
外邊那人應了一聲,片刻後聽到木質托盤放到地上的聲音。
被這麼一打斷,桓悅竹也不好再接著問,起身道:“我一會兒去你隔壁的房間住下,有事隨時叫我。”
辛狸乖巧地點頭。
桓悅竹拉開門,看見門口放著的東西有些詫異。她繞過它,向隔壁走去。
聽著桓悅竹的腳步漸遠,直到隔壁房門關閉後,辛狸一把掀開包裹著自己的被子,穿上鞋小跑到門口。
托盤裡是一塊木牌和一封信。
辛狸蹲下身,拿起木牌。木牌的材質是降香檀①,正是鹿城一片獨有的木頭。
降香檀樹生長於極高的吊羅山②山峰之上,其木紋理呈青色、灰色和棕紅色等,幾種顏色交錯分布。
辛狸湊近用鼻子聞一聞,嗅到木牌上有一股氣息。香味清幽而溫雅,如同梔子花於春日緩緩綻開,又如同和煦微風吹過千裡之地輕撫心間。
辛狸彎了彎眼睛。
若想取其木,隻有兩種途徑。一則到吊羅山頂過神木試煉,論難度,不亞於上刀山下火海;二則一擲千金,這小小一塊可值黃金百兩。
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證明它的可貴。
讓辛狸心情愉悅的卻不是這個。
從顏色紋理可以看出,這塊木牌便是之前須穆修拿著的兩塊之一。
木牌上刻著一隻揚著頭,眼神藐視一切的小小狸奴。刀功細膩,圖案精致,足見刻畫之人的用心。
她拿起一旁的信,上邊寫著:辛狸姑娘親啟。
其實現在很少有術士手寫信件了。緊急時大家會使用江湖英雄榜第二的暮雲方丈自創的萬裡傳音術,不緊急時則會用靈氣化為流光字符,隻需輕輕一點便能觀閱內容。
所需靈力幾乎為零,卻又方便。
辛狸也是頭一次收到手寫信,有些新奇。她拆開信封,從裡邊掏出信紙。
也不過寥寥數語,卻道清了來意。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天機閣一彆,餘誠盼再逢,虛徒見而不虛言,早為備。恰得之木,故刻圖為文。本有二塊,一曰狸奴,一曰狐。餘糾合久之,私以為汝更如前彼,遂擇而遺子。願子之能好也。
且,又有一事。前臨彆,與餘言,使餘至高於聚靈。謝甚,失之。然猶以鬥膽校之,願留一閒,與餘相戲。
至此,須穆修。”③
辛狸意外之餘失笑,無奈地搖頭。
原是一封請戰書。
這傻小子,是怕當麵說出來難為情麼,偏偏寫封信給她。
她屈臂將木牌放入乾坤袋中,拿著信站了起來。
站立片刻,她又伸手將木牌拿出,順了順它上邊掛著的紫色流蘇,將其掛在腰上。
掛好扶正後,辛狸自己怎麼看怎麼滿意。
她將拿著信的左手抬伸至平肩,另外一隻手伸出二指彈了彈信,發出紙質的脆響。心裡的那點霧霾也跟著煙消雲散了,她心情頗好,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而遠處假裝進屋,實則躲在角落偷看的桓悅竹內心泛起擔憂,一股濃厚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怎麼辦,她還以為她方才敘述的是個女孩,未曾想是個男子!
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師妹好像要被彆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