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酒飲下,人也一個個送走了。
商話、場麵話、人情話,曲鶴履今晚陪在何依身邊,已經數不清聽了多少。但即使無趣,他也不能先走,離下何依一個人在這兒。
於是他便一直相伴著。
夜裡轉涼了,何依穿的露肩禮服,秋風吹過,曲鶴履瞧著總擔心她會冷,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了她肩上。
何依望了他一眼,曲鶴履麵上坦然,隻不想與她對上視線。
訂婚宴上的曲鶴履與之前他冷嘲熱諷的樣子太不一樣,何依有所察覺,“謝謝。今晚你幫了我挺多次的。”
“沒事。”曲鶴履聲音平淡。
“其實...”何依一句話起了個頭,曲鶴履自然接過了話,“其實你都能自己應對,是嗎?”
何依照實點頭。
她酒量不差,自己便能應付這場麵,她也並不是很冷,不需要他的外套。
若在平時,對於力所能及的事,何依並不習慣趁他人之便。但今晚以曲鶴履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這個場合,何依是不適合拒絕他的。
那麼曲鶴履呢?他今晚與之前有諸多不同,不僅沒對她冷嘲熱諷,還主動幫了她許多,也是因為場合嗎?如果是,他根本沒必要給她遞外套。
今晚他們好像是這樣的情況:她沒拒絕時,他的態度就很友好。何依思索著,雖然她找不出其中緣由,但綜合兩人身上的變化與不同,最怪異的解釋反而成了最合理的。
如果她猜錯了,那便算了。如果她猜對了,那麼在接下來的合作中,她要維係住與曲鶴履的關係,就得在之後的相處中多順著他。
這一點並不難,何依完全能做到在小事上鬆口。
宴會接近尾聲,大部分來往的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零零散散還剩下一些,多是酒喝多了行動遲緩些的。
老一輩的熬不了夜,大多先走了,留下了幾個小輩應付後麵的局麵。
曲鶴履本以為這場宴會到此就算是結束了,偏偏有人喝多了酒不管不顧撞上來。
“何總,我再敬你一杯。”對方說著,就要湊上前來。
申貴是申家的兒子,與何依同一輩的。申家在青懷雖比不上曲何兩家,但也有一定的話語權,申氏與何氏的業務來往不少,何依與這人打過交道,往日他都是彬彬有禮的。
申貴再靠前就要撞到何依了。曲鶴履及時察覺,用手臂擋了下來。
“這一杯我替何總喝。”他意有所指,“這酒烈,喝太多了容易混亂,申總還是先去休息為好。”
“酒喝多了,確實情緒上來就難擋啊。”申貴打量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回了何依身上。“何總一向是漂亮的,今日這一打扮更是,非同凡響。”
“申總謬讚。”何依麵上不顯喜怒。
申貴不知真醉還是裝醉,“之後多這麼打扮打扮,我們談利益就簡單了。”
他的視線放肆地在何依裸露的肌膚上遊蕩,也不管曲鶴履這個未婚夫在場,話裡話外都透露出淫邪。
他甚至伸手想要把何依搭在肩上的外套取下來。
曲鶴履哪能看不出,他眸光銳極,正要掰掉申貴的手,讓他痛清醒了!
但何依先一步把對方伸出的手打開了。
她拿過桌上的裝水的杯子,全潑在申貴的臉上,“申總醉了,我幫你清醒一下。”
何依話音寒冷,她絕不容許自己被這麼冒犯。
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小,周圍的人紛紛回過頭,望見何依的潑水,震驚住了。
林生留得晚,看到這出還拿起了手機拍視頻。
申貴被水澆得猝不及防,連連後退了幾步。
眾人指著他一身水痕,竊竊私語。申貴惱羞成怒,氣極威脅道,“我要取消與何氏的合作!”
何依眼中冷銳,分毫不讓,“你儘可以試試,看看是換了你這個負責人,還是換了我!”
她確實在何氏沒站穩,但她現在還在何氏總裁的位置上,代表的就是何氏的利益,他們縱使內部相鬥,也還是一個集體,絕沒有讓外人占了上風的道理。
雖然少不了會出現些攻擊聲,但何依也不怕,她會用實力堵住那些人,讓他們把說的話都吞回去。
“保安。”何依喚來了人,“好好送申總出去。”
她的眼神寒若冰霜,冷言一出,聽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作假。
曲鶴履知道這就是何依的風格,她從來高傲不可犯,永遠不需要彆人替她擔憂。
隻是...他望著她的手,突然說了句,“手臟了。”
她手上沒帶手套,雖然她打開了對方的手,但曲鶴履仍是不爽對方碰到了她。
因為那樣的人,根本就不配碰到何依。
何依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望見曲鶴履拿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軟帕,向她伸手時動作還有些躊躇。
憶起自己的猜測,何依沒有拒絕,反而還試探著把手遞給他。
“那你幫我擦擦?”
像是往平靜的湖麵投擲了一枚石子。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的情緒。
他們在此時都不確定。
曲鶴履沒回答。他一個混慣了風月場的,各式各樣的明勾暗誘他都能應對自如,可何依隻是那麼一問,曲鶴履卻不知該如何回複。
他微低下頭,望著那隻遞與他的纖纖玉手,隔著帕子輕微地握住,仔仔細細地替她擦乾淨。
不遠處,林生還開著手機視頻,目瞪口呆地望著屏幕上的兩人,轉頭就把這視頻轉給了當年同窗、互相都認識的好友。
童衫站在曲應辛身邊,瘋狂搖晃著他的手臂。曲應辛安撫了她兩句,她才鎮定下來。
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更是震驚。今日來參與宴會的人,多是借著道賀的緣由來進行商談,少部分來湊熱鬨而已,看好這一對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個跟情字不沾邊的,一個濫情的,這倆聯姻不是搭夥湊合著過還能是什麼?
但今晚看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