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曲鶴履沒管其他人反應,直接跑出了教室。
他在路上攔了輛車,報了何依家的地址。
前兩天...怎麼他在今天才知道?
在醫院時他就明白,何依對何老先生的感情絕對很深,甚至比她對任何一個人的感情都要深。如今何老先生走了,她又該多悲痛。
曲鶴履此時隻希望快些到何依身旁。
司機在五倍價錢的驅使下,將速度在允許範圍內調到了最高,他成功在半小時內到了何家老宅。
“誒你還沒付錢呢。”
司機拉住下車就走的曲鶴履,他才稍微理智歸位,拿出了十幾張張紅鈔給他,“不用找了。”
何家老宅院內綠蔭成片,草芽榮榮,噴泉石雕矗立在中央,水聲潺潺。
盛景之中,不見一人,鏤花大門緊閉著,露出近似苛刻的威嚴,仿佛這裡不是百年世家的彆墅,而是關押人的冷清之地。
曲鶴履按下宅子的門鈴,忐忑等了許久。
又按了幾次,門後仍然無人出現。
曲鶴履急了,發消息給何依時,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拉黑了。
他愣在當場,幾番心理鬥爭後,他去問了趙予彤:“何依在哪兒?”
隔了一會兒趙予彤才終於回複:“......她今早六點的飛機,去了英國留學。退學手續已經在周末辦理完了。”
曲鶴履每看一個字,攥著手機的手就越緊一分。他幾乎要把屏幕捏碎了。
他背靠在門上,緩了許久,突然嗤笑出聲。
他急什麼。他來這裡做什麼。
何依根本不需要他,她明明讓他彆鬨,她明明唯一厭惡的人就是他。他怎麼就違紀逃課,跑來這找她了?
逃就逃了。曲鶴履抹了一把臉側。無所謂,會在乎的人走了,他不用裝乖了。
前後不過一個鐘,他又打了輛車,“去科林賽車場。”
他需要發泄,將所有情緒、所有關於何依的一切全都排出腦海。
曲鶴履選了輛紅色賽車,在賽車場待了一天,最後還是曲應辛受曲母的命令過來找他。
素日囂張的弟弟目前狀況顯而易見的差,曲應辛皺眉開口,“你發的什麼瘋?”
“你彆管。”
“我確實不想管,但母親要找你,老爺子在找你,所有人都在找你,趕緊回去。”
兩方你來我往的拉扯,曲鶴履聽得煩了,直接上他的車回了家,把曲應辛落在原地。
曲應辛臉都黑了。
回到家時,果不其然,曲家的長輩們都坐在客廳等著他。
曲父滿臉怒容,“一言不發消失了一整天!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嗎!”
曲鶴履垂頭聽著,也不吭聲。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回嘴,也沒有直接回房,他就隻是,安安靜靜在那兒聽著他父親的訓話。
曲父舌頭都快說乾了,見他全不理睬,氣得冷哼。
“...父親。”曲鶴履艱澀開口道,“何家那位老先生真的已經去世了嗎?”
曲父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劍眉緊蹙著,“你問這個做什麼?”
“告訴我。”
看曲鶴履麵色沉沉,曲父長歎了口氣,“他前兩天就走了。病了好多年了,前些日子還聽說身子爽朗了不少,我和你爺爺都以為有希望了,沒想到是回光返照啊。”
“何家沒有大辦葬禮,去的都是我們這些半老了的,個個心裡都不好受啊。”
“那何依呢?”曲鶴履開口道。
聽他問起,曲父微有些詫異,但也解釋給他聽了,“何家那小姑娘當然有出席,見到人了她也沒喊話,就默默在那兒流眼淚。”
曲鶴履垂著頭,燈光覆在他的臉上,投射下一片陰影。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成拳,滿腔真心終究歸於沉默。
他心疼她的失常發揮,心疼她的默不作聲,心疼她的眼淚,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錯過與趕不及是很傷懷的,可他明明在事情最嚴重之前去找她了。
他想逗她開心,儘力給她安慰,可他全部弄糟了。何依唯一厭惡的就是他。他最不配做安慰她的那個人。
第二日曲鶴履照常出現在教室裡。
昨日他上課上一半光明正大逃了課,林生和趙予彤聊完後才了解到何依出國了,不用多考慮也知道,曲鶴履跑了大老遠卻吃了閉門羹肯定不好受。
他出現在教室時,林生本來還在與趙予彤說著他,餘光見到他就停止了話頭。
林生欲勸慰幾句,把他聽到的內情告訴他,“何主席是受何阿姨的命令才去英國,她其實挺不舍的。”
“嗯。”曲鶴履淡淡應了一聲。
林生還以為有戲,正打算再接再厲。
曲鶴履麵容平靜,開口道,“彆在我麵前提她了。”
他當時怎麼想的?
曲鶴履深夜轉醒,半明半昧間,緩慢地思考著。
隔了將近十年,那個十七歲的自己究竟是怎麼決定的,曲鶴履的印象有點模糊了。
好像是,對明確表示厭惡的人再窮追不舍下去,就不禮貌了。但凡他心裡還有對她的一絲尊重,但凡他仍有一分自尊與驕傲,就不應該再去打擾何依。
他確實做到了。他迷上了賽車與酒,沒再和任何人交往過。
情難自抑,終於變成了情何以堪。
然而,本來他以為都能把人忘了,把那段難堪又悲傷的記憶從他的人生中徹底抹去了!偏偏,何依主動來找他聯姻了!
一個從來沒有回應過的人向他主動拋來了橄欖枝,他怎麼拒絕,他該如何拒絕。
曲鶴履躺於床上,偏過頭便看到了落地窗外的那輪彎月。
碧月懸於夜空中,皎潔不可侵,一如過去。
明天便是婚禮了。
祝你得償所願,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