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蔓也隻在主桌與曲母聊著,與何依兩人打了個招呼後,對何依並不熱切,話也少,隻屢次投過去視線。
隻可惜何依並沒接受到,她來這次家宴,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和曲應辛談Y國的項目問題。
曲鶴履不是科技房產項目的好手,曲應辛卻是其中翹楚。
曲氏總部在Y國業務亦不少,現在Y國政策一出,曲氏受到的影響絕對不比何氏的小,何依有意與他共同商量應對方案。
於是,這一晚,曲鶴履興致勃勃帶著何依過來老宅,反倒是望著她與曲應辛在商業領域聊得有來有回。
他其實想插一兩句,但專業領域的事,他又不便多建議。
長桌上放置著老爺子從酒窖中拿出的陳年酒釀,那是曲鶴履知何依喜歡喝酒,才讓老爺子鬆了口拿出來的。
他有意讓何依放鬆,隻可惜何依與曲應辛說著話,怕是一口也來不及喝上。
曲鶴履突然很恨他為什麼不是做的與何依同方向的事業?
為什麼曲應辛幫得上忙,他幫不上?
曲鶴履坐在何依身邊,悶聲倒著陳釀,一杯杯下飲。
冷不防他聽到曲母與何青蔓聊的,“依依父親不來嗎?”
“他不來的,離婚後他與我們也斷了聯係。”
是完全地“斷聯係”,一次都沒回來過。
聞言,曲母突然覺得很抱歉,轉移話題揭過了這一頁。
兩人繼續和樂聊著,但何青蔓那句話卻記在了曲鶴履腦海中。
何家的那些事,他多少有耳聞,何青蔓早早離婚,據說是因為當時兩人聯姻,沒有感情,分居很快,離婚也很快。
他聽到的描述是:“兩人走過的地方,說有冰凝出來我都信。”
曲鶴履本來沒太將這個放心上,終歸是上一輩的人的事,既是過往,便與此時無關。
可如今,他聽著“離婚”二字,像是有根刺紮在他心裡一樣。
毫不猶豫,他愛何依,可經曆過幾次失敗,他不能自信肯定,何依到底對他的感情有幾分?
越想越悶,曲鶴履懷疑自己是飲多了酒。他揉了揉眉心,決定起身出去庭院散散心。
他離開飯桌幾步,回頭望了一眼何依。
她沒發覺,正神情專注與曲應辛交談著。
曲鶴履往日很欣賞何依的專注神情,可此時,他隻想讓她英氣漂亮的雙眸對著自己。
又不可能。
曲鶴履扭回頭,抬步去了庭院。
末冬臘月,青懷天氣寒涼,在冬天卻從不見雪,隻是枯枝較春夏更多些,落葉敗落。
簌簌風過,曲鶴履站在草坪道路上,往後壓了下自己的黑發。
他望著天上的彎月,昨夜今日,思緒全然不同。
“咳咳。”
曲鶴履驀然聽到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漫然轉過身,果然是他爺爺,將過八十大壽的老人。
曲鶴履扶了下他,“您怎麼出來了?”
老爺子一跺拐杖,“我看有人喝了我珍藏幾十年的酒,喝完就跑了,還以為是醉倒不認人了!”
曲鶴履無奈笑著,“我就喝了兩杯,不至於醉。”
老爺子撫了一下花白的長須,“你就喝了兩杯?不是給我留的吧?”
“何依也挺愛喝的。”曲鶴履實話招出。
老爺子氣笑了,態度一邊倒都不帶遮掩的。
他也沒留麵子,“她剛剛都沒喝。”
“我看她跟應辛聊著,比跟你投機多了。”
薑還是老的辣,刀子往哪兒紮最狠,曲老爺子自然是懂的。
曲鶴履不吭聲。
他遇上其他事都放肆得令人生氣,反駁得無人可回擊,可每每碰上何依的事,他總啞口無言。
老爺子看他這低垂著頭的低落模樣,粗氣哼了聲。
他踱著步子,去到草坪上的石椅坐下,自顧自開口,“你知道青蔓她們當初怎麼離婚的嗎?”
聽老爺子提到何青蔓,曲鶴履就知道他話裡有話。
“不是因為沒有感情嗎?”
“不止。”
曲鶴履沉聲,“您說。”
老爺子說起當初的事,話中感念,“他們兩人,一開始相敬如賓,據說還有過相處很和諧的一段時間。”
“隻不過後來,何依的父親遇到了現在結婚的人,當時他還在猶豫,而何青蔓告訴他可以離婚。”
“因為他們隻是聯姻,過了最需要聯姻利益的時候,何依的父親對她而言,便不需要了。”
曲鶴履心裡被猛擊了一下。
不需要了...
這四個字在他心裡回響,催得他愈發慌亂。
曲鶴履否認道,“何依不是她。”
何依明明對他親近了許多了,她對他,或許不是沒感情的。
老爺子覷他一眼,語氣沉沉,“可她身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為了最大的利益考慮。”
“如果你不能做得出色,你就永遠無法入她的眼。”
曲鶴履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成拳。
許久,他才出聲道:“我明白了。”
老爺子滿意一笑,“你當然明白,你向來聰明。”
兩人都心知肚明。
曲老爺子看得透,知道何依對曲鶴履的重要性,從來沒什麼能讓他妥協,而何依屢次都是例外。
結婚是,管理曲練是,順從也是。
他這位孫子有才能,卻總散漫,曲老爺子不介意推他一把,將他推向更高的位置。
這一點,他相信曲鶴履看得出來,他也不欲瞞。
因為老人知道,曲鶴履肯定繞不過這句話。
老爺子一拄拐杖,站起身來,“夜深了,回去吧。”
曲鶴履默聲,扶著他回了曲宅。
何依仍是與曲應辛談著,曲鶴履望著她,杯中的酒水就未停過。
他不怕有多少事情,商業業務對他而言並不難。
他隻怕,何依真的會因為利益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