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常有自稱修者來此處,說要下忘川斬妖除魔,結果還未過這藤蔓便被纏死了…”
又有鬼言:“喏,那處纏著的是最近來的一個姑娘,來的時候衣裳乾淨,臉也白淨的,大家都在勸她,就是不聽勸欸,如今成了這幅模樣!”
……
“也不知是死了沒。”
“那定然是死了呀!”
有鬼勸道:“依我說,二位既已成鬼就莫要管了這些事兒,想我們尋常人家,哪裡管得著!那分明就是吃人的妖怪呀!”
忘川奔騰的水流泛著不自然的湛湛紅光。
綠油油到有些發黑的藤蔓竟生長得有人的大腿那樣粗!
藤蔓身上的倒刺刺入那些修者的身體,捅出了比拳頭還大的洞,兀自吮吸血液。
紅跟綠鋪陳開來,怪誕荒謬。
乍一看人居於其下,活像排著隊被“吃”下去,有些奇異的光怪陸離感。
周邊這些排成長隊,身子殘缺、神色空洞,頭顱不能轉動的僵硬,麻木的“人”。
楚江梨拉著白清安往那邊去:“不管是不是修者,先過去看看再說。”
身後那一眾鬼見他們二人執意如此,也不再阻擋,這才明白了這兩個人也是自尋死路的修士。
想來也是人各有命。
隻有那一家三口的夫妻頗為憂心地喚道:“諸位小心些。”
楚江梨:“我們可以直接插隊過去嗎?”
白清安:“不能。”
真這麼容易的話,就不會有多人會折在這裡了。
悉奴的異變。
在前段時日,就被上仙界乃至畫人間的修者知曉了。
因悉奴是上古雨神之子,在上仙界眾人眼中尤其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眼中自然也是一塊“樹威信”的香餑餑。
無論是四大仙山修者還是畫人間散修,不少人都虎視眈眈。
想分這一杯羹。
楚江梨前段時間忙著成親的事,雖聽說了些,但也轉頭便忘了。
修者雖絡繹不絕,但最後都銷聲匿跡了。
甚至沒有人真的見到過悉奴,亦或者是見過的都死了。
天下紛紛攘攘,皆為利往。
卻無人考慮過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否夠降服悉奴。
抱著試一試又一舉成名,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心思。
若非一定要過忘川河去鬼域,楚江梨是不想踏入這群魔亂舞的地界兒。
悉奴再如何不堪,也是上古神之子。
楚江梨覺得這些修者未免中二,連她來了都怕不能活著回去呢。
他們二人一前一後跨過寥寥草草的鬼群。
楚江梨身上的霜月劍已經察覺到周遭詭異的氣氛,也有隱隱出鞘之勢。
抬頭看著頭頂那綠油油黑漆漆的臂彎粗細的藤蔓,其上都是尖利的刺,外表油滑水膩,若說是像植被不如說是像觸手。
更像是蟾蜍凹凸不平滿是粘液的表麵。
那觸手中卷著不少人和枯骨在半空中蕩啊蕩,白森森的骨頭和顏色各異的破爛衣裳像輕飄飄的彩旗。
藤蔓的刺會延長伸展,將擒到的獵物穿透在刺上,蠶食血肉,直到那人死去。
白清安在身後拉著她停住了腳。
她抬眸看著半空中高高懸掛著人骨的藤蔓:“不能再過去了,會死。”
此物原是忘川邊上不起眼的小草,如今已經隨著忘川河的異化而異化了。
往日忘川尚且澄澈,河水乾淨,又因受上古神靈庇佑,周遭植被都吮靈氣而生,如今是吮人骨血。
高處的藤蔓原本是在空中慢騰騰來回巡視。
突然如定在原地,像是“轉頭”,將藤蔓帶刺的尖端朝著一個方向。
“咻——”地一聲,迅速刺了出去,人群中叫聲尖利到要劃破忘川河橙黃的上空。
滕蔓中裹著一個“人”的形狀,身體已經被藤蔓的尖刺穿透了。
那人被緊緊裹進去,擠得肉身變形,臉上爬著紅血絲,青筋爬上腦門,他翻著眼白,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
是有人跟楚江梨有一樣的想法。
混著在鬼群中進入忘川河。
那個修者在這裡麵混了好幾天,以為能夠跟著投胎鬼群一起混到裡麵去。
結果到了前麵還是被巡視的藤蔓發現了。
他是畫人間的散修,三五成群跟著好友一起來的。
前幾日,他的好友們都死在了忘川的滕蔓手中,現在乾枯的屍骨還高高懸在頭頂上。
如今也輪到他了。
楚江梨也想救了,可是這人被刺穿那一瞬間就死了,實在是來不及。
被瞬間吮吸乾淨血液,那腹部還有一個血淋淋的大洞的修者像破破爛爛的玩具,被狂魔亂舞的藤蔓丟在了他們二人腳邊。
腸肉眼珠子散了一地,也濺了一地的血。
那修者慘白的神色和乾枯的軀體,翻著眼白,像一灘蜷縮在地上的爛泥。
他死時甚至還來不及反應。
下麵的鬼被這一幕短暫的驚嚇過後,像是方才這一幕從未發生過一般,繼續排著輪回的隊伍。
藤蔓的劇烈顫動似乎將那中間裹著的渾身是鮮血的女子驚醒了。
她指尖動了動,睜開眼睛,召來佩劍將死死纏繞住她的騰蔓斬斷了。
被斬斷的那處竟滋滋冒著鮮紅的人血,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那並非人血,而是被消化殆儘過後,血液混雜這屍骨和藤蔓粘液的膿水。
那女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掙紮著抬頭,嘴角溢出鮮血,看向楚江梨,口中虛聲擠出兩個字:“快……走。”
走自然是不可能。
楚江梨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去將她扶起來之時,上前兩步卻被白清安抓住了手腕。
“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