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怎麼這麼小。
何義轉身緊緊抱住了白皓然,他曾經深愛的人,親手殺了自己如今深愛之人的父母。
可他一個字都不能說,他隻能顫抖著流淚,然後再把這種足以燒穿人肺腑的痛苦爛在肚子裡。
生日的第二天便是父母的忌日,他的少年該多麼難過啊,他又怎麼能如此殘忍地問他生日想要什麼呢?
但白皓然好像並不意外於他的舉動,他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何義的脊背,感受著懷裡那個人因莫大的悲傷而顫抖、而哭泣,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爬上饜足的神情。
隨後他輕輕舔吻去何義臉上的眼淚——果然像血一樣鹹。可此刻的白皓然隻覺得那淚珠簡直甜得沁人心脾。
“沒關係的,阿義。那個願望已經實現了哦。”
何義什麼也聽不見了,他摸索著找到愛人的唇,隻想通過與愛人進行最親密的接觸來證明自己還活著,且擁有自己的愛人。
夜已深了,電視機屏幕上的八點檔肥皂劇切換成了九點檔抒情電影。
溫情的畫麵,柔和的音樂。
(嗶——此處被鎖500字,含關鍵線索劇情)
(嗶——這樣容易導致關鍵劇情不完整建議讀者移步綠色青花魚)
(嗶——這樣容易導致關鍵劇情不完整建議讀者移步綠色青花魚),喉間發出一聲喟歎,隨後,他無聲地笑了,眼角那顆淚痣似乎在流動著奇異的光芒。
何義,你知道我是誰嗎?
大概不知道。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這次一定要永遠不分開。
—end—
他叫任斯於。
四月四日淩晨四點,他出生在臨台市一家破敗的小診所。
臨台市這地方是真窮啊,在這種環境下,人性之惡不加掩飾。
那個愚蠢的接生婆,醫學教育的洗禮並沒有治好她迂腐的腦袋,她把他放進女人懷裡,神色晦暗地在那女人耳邊說——四月四日四時生的這孩子,不吉利,是災星,留在身邊要禍害血親的。
四月三日二十四時生的那孩子就不一樣了,四月三日生的孩子是介子推公庇佑的最最純潔的聖靈。
對,那個孩子就是他哥哥,他們是雙胞胎。
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縱使心裡有些不舒服,女人依舊表現出滿不在乎的口吻:“這有什麼?哪個不是我的孩子!哥哥和老白姓,弟弟和我姓,都是一樣的。”
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
女人給哥哥取名為白皓然,給弟弟取名為任斯於。除了弟弟眼角有顆淚痣,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儘管如此,女人更喜歡抱著哥哥,更喜歡逗哥哥笑,喂奶也要先讓哥哥吃飽。對待弟弟,她總是有些莫名的隔閡,尤其是那孩子眼角的淚痣,生得那麼妖冶,總讓她不敢多瞧。
接生婆的話仿佛是某種可怕的預言。隨著兩個孩子逐漸長大,區彆也愈發明顯。
哥哥像個小太陽,溫暖明亮,總愛對爸爸媽媽甜甜地笑。弟弟沉默寡言,俊俏小臉上的表情稱得上冰冷。
接生婆的話應驗了,災星禍害血親。
寒冷刺骨的冬天,五歲的哥哥掉入了半冰凍的井裡,弟弟卻隻是在一邊麻木地看著,他甚至沒有開口向爸爸媽媽求救。
於是,下意識地,女人高高揚手給了弟弟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哥哥床邊。怕吵醒哥哥,女人隻好低下身子用力掐住弟弟的肩膀,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你個災星!你差點害死你哥哥!”
弟弟沒說話,他一直都這樣,像個啞巴。
女人當即在心裡做了決定——她不能讓災星繼續禍害她的孩子。
和男人商量過後,二人達成了高度的一致,除了——該把災星扔在哪裡。
男人說:“大冬天,扔在醫院,孩子那麼小,會被凍死的。”
女人恨恨道:“那我能怎麼辦?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和孩子!”
女人連夜帶著哥哥離開了臨台市。
男人尚未泯滅全部的良心,等弟弟睡著後,他才把弟弟抱起,放在了福利院門口。
半夜被凍得幾乎喪失行動能力的弟弟在超乎常人的求生欲下緩慢卻不斷地敲著福利院的大門,幸運的是,起夜的工作人員聽見這奇怪的聲音,任斯於因此撿回一命。
福利院的人不知道他四月四日四時生,沒人覺得他不吉利。
可他陰冷沉默的性子依舊不討喜。沒有小朋友願意和他玩,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則十分忙碌,養活一大群孩子已經消磨了他們所有的耐心,因此麵對這樣一個難以交流的小孩,他們慣用的處理方式便是鞭打以及禁閉。
十五歲以前的大部分時光,任斯於都在濕冷的地下室度過。頭頂天窗外投射下來的那束光,那麼近,卻那麼遠,他早就習慣了黑暗。
直到遇見何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