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然大病初愈,怕他累著,何義沒舍得讓他收拾。白皓然也不推辭,很是悠然地坐在沙發上,視線卻不曾從何義身上轉移,好像何義是一個多麼有趣的物件。
何義被他盯得不自在,隻好使喚他去做些什麼事兒打發他的注意力。
“皓然,你去幫我拿個抹布來。”
少年歪了歪頭,看上去很是愉悅,聲音也顯得輕快。
“嗯,在哪兒?”
“在櫃子裡。”
何義愣了愣。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兒一直都是白皓然收拾,怎麼才在醫院呆了半個月,抹布放哪兒都不記得了?
接著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白皓然失憶了。
何義鬆了口氣,暗自笑自己疑神疑鬼。巷子裡的經曆那樣可怕,他的少年最好永遠不要想起來。像他一樣,忘記刻骨銘心的痛就好了。
說來也怪,白皓然出事兒之前他一直能感受到有道陰冷的視線纏著他,如今那道視線卻再沒有出現過。
他想也許是那個人半個月沒有見到白皓然出入,便自動離開了吧。
突然,他注意到床頭放著一個棕色的小熊玩偶。
玩偶非常可愛,兩隻黑色的眼睛折射著透明的光,看上去也很新,應該是白皓然最近買的,可是附近也沒有玩具店呀?
何義擺弄著那個小熊玩偶,盯著它有些出神,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拍上肩膀,何義受到驚嚇,手裡的小熊“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一隻眼睛掉了下來,另一隻卻牢牢地焊在它臉上。
何義轉過頭去,正是白皓然那張漂亮得像藝術品的臉——那張臉生有淩厲的棱角,卻掛著溫柔至極的笑容。和白皓然在一起同居那麼多日子,他頭一次感到違和。
“嚇我一跳。”
許是在醫院待了半個月,夥食不太好,把少年餓瘦了,他想。
何義拋過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心疼地撿起地上的小熊 ,努力想要把它的眼睛安回去,卻於事無補。
“對不起,把你買的小熊摔壞了。”
“沒關係的,阿義。”
白皓然把抹布遞給他,又從他手裡拎過摔壞的小熊,像丟廢紙團一樣丟進了垃圾簍。
“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再買新的。”
何義皺了皺眉,心裡的違和感再次叢生——他印象裡的皓然是一個舍得丟棄九成新小熊的人嗎?
“這小熊是什麼時候買的,怎麼以前沒發現?”
“沒發現嗎?是阿義送給我的呀。”
白皓然蹲下來,陪何義一起擦地板上的灰塵。
“阿義太忙了,都不記得。”
他在說這話時,眸子垂著,臉上劃過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
“是嗎?”
何義仔細盯著白皓然的表情,卻挑不出半點錯處,不像在撒謊。
“我怎麼不......”
“是阿義讓外賣員給我送草莓蛋糕時,放在蛋糕盒裡的。”
白皓然打斷他,神色有些黯然。
“我還以為是阿義送給我的禮物,一直放在床頭呢。”
看著心愛的少年這副模樣,何義挺沒出息地心軟了——大概是店家做的什麼活動吧,送點小禮品,畢竟他也算老顧客了。
何義沒再在意那隻小熊,很快就把屋子裡的東西收拾乾淨,準備將幾箱衣服搬出去。
“阿義,會不會很重啊。”
白皓然輕輕擰著眉,看上去想來幫忙,何義輕拍了一下他伸過來的手。
“彆折騰了,傷才好,乖。”
何況白皓然一年到頭也買不了幾件衣服,零散加起來甚至都沒他以前一個領帶貴。
白皓然摩挲了一下被何義輕拍過的地方,舌尖抵了抵腮,突然開口道:
“阿義,我想買新衣服了。”
“嗯,好啊。”
何義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白皓然平時很少向他提說要買什麼東西,如今要搬去新家,想要兩件衣服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付了那房子的首付之後他兜裡也沒剩幾個錢,但他舍不得他心愛的少年受委屈。
“那這些衣服......”
“燒了吧,阿義。”
白皓然靠在牆上,神情讓何義有些看不透。
“和小熊一起。”
何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隻是下意識地覺得燒東西不太吉利,但這些是皓然的東西,隨他去吧。
少年失憶後性格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一樣了,他想。
何義站在白皓然身邊,看他點燃那堆東西。
見他離火堆有些近,何義伸手將他的額頭護住,又往自己這邊攬了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