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總對男朋友的心情變化非常敏感。
正常來說,晏老師早晨是最放鬆的時刻。如果他起得早一點,會興致勃勃地下樓做早餐,有時候調皮一下,有可能突然捏著楚老板的鼻子跟他接吻,讓對方在缺氧中醒來。
他鮮少有一早就興致不高的時候。
楚父楚母甚少吵架,他幾乎沒見過什麼哄人的情形。於是現在的情況,他隻能即興發揮。
好在他知道如何讓晏老師平靜。這是他發現,而晏老師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點——他的大朋友喜歡被摸後脖頸。
這是一個能夠輕易安撫對方情緒的動作。
楚明瑄讓晏老師趴在他身上,枕著他寬闊的胸膛。而他一手搭在晏老師後脖頸上,一手輕拍脊背。
沉寂許久,晏梅觴緩緩直起身子,他披好睡袍,去客廳把照片拿進來。
沒有質問,沒有生氣,沒有歇斯底裡。晏梅觴就像遞一杯水那樣把那些照片遞過去了。
“你先看看吧。”
他坐在床沿,看著楚明瑄翻看照片。晏梅觴曲起雙腿想抱著,但是身體搖晃,這個姿勢在床沿處不太好保持平衡。
楚明瑄不由分說攬著他靠坐在床頭,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姿勢,才拿起來照片。
這些照片對楚老板的衝擊力遠遠沒有預期的效果——他親身經曆過的事情,沒什麼好再看一次的。
他還是更關心晏老師對他的看法。
“晏老師,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晏梅觴沒出聲,也沒離開。
顯然默許了男人繼續說下去。
“十年前……快十一年了,我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一群人。”
那時候國內幾乎沒有聽說過這個群體,圈友之間交流很少,人們玩遊戲全憑愛好,不管專不專業,下手沒個輕重。
豪門貴族的子弟,總是有那麼幾個不務正業。楚明瑄就是在一次聚會上被人帶著參觀了一場所謂的“洗禮”,若說起來,當時候的場景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現在能回想起來的,也隻剩零丁幾聲哀嚎。
但或許就是天生的掌控欲作祟,在那之後,他意外地對這種遊戲上了心。
起初是在網上約人,但是不久發現這樣做不可控因素太多,遇到的人參差不齊,網絡對麵是什麼樣子全靠開盲盒,賭運氣。
於是後來,楚明瑄隻去線下交流會,他眼光高,很挑剔,鮮少能有人入他的眼。但出於對另一方負責的態度,他認真學習過各種道具的使用,而從小到大的高等教育讓他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一來二去,他的圈名joker居然在圈裡傳開,名聲大噪。
明裡暗裡打聽他的人越來越多,趙嘉昱就是這樣發現楚明瑄是同好的。
後來易洛和肖嵐加入後,他們四個人將趙嘉昱手裡的一家酒吧進行了整改,慢慢做成了現在的君顏。
“晏老師,我在這裡投入了太多的時間、精力,起初一腔赤忱,現在依然堅守初心。照片上大多是早年的東西,你可以看到我從不親自觸碰他們任何一個,我們初見的那一夜,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想要接近的欲望……”
楚明瑄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但他此刻腦海裡隻有晏老師,他不想讓晏老師誤會,更不敢想象晏老師生氣而離開他的情形……
對於正常人來說,確實很難接受這樣一個稱得上變態的愛好。
所以很多年後,每當楚明瑄回想他們之間,最為印象深刻的一幕,一定是今天。
他不知道晏老師怎麼想的,但他就是確信,他們都會為對方考慮。
晏梅觴靠在楚老板懷裡,安靜地聆聽對方。
有趙嘉昱這些年為他灌輸的理念,他接受這個圈子並不困難。難的是,他要接受這個人是作為他的男朋友和彆人玩一些私密的、不適合宣之於口的遊戲。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
一是與楚明瑄分手,從此這些問題不會再困擾他。二是退一步,思考雙方磨合而達到統一的可能性。
他想選擇後者……
氣氛漸漸有些凝滯,就好像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而在狂暴之前,總會有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
楚明瑄不覺有些緊張,他心裡害怕聽到某個答案——某個宣判他無期徒刑亦或者死刑的答案。
手機突然響起來——
“嘟嘟嘟……”
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來電話的是晏梅觴的助理。
前段時間趙嘉昱給晏老師送了一張國際展會的請柬,助理忙起來忘了通知他,等想起來才發現時間緊急,明天展會就開始了,現在收拾出發還能趕得上。
這個國際性展會是晏梅觴期盼已久的珠寶盛宴,彙集了國內外好幾位聲名顯赫的大師的作品,幾乎一票難求。
接到助理的電話,晏梅觴立馬起身,這個展會很重要,他是一定要去的。
回頭想說什麼,就看見楚老板手伸到一半,像是要拉住他,末了又把手放下。
“去吧晏老師,我在家等你。”
他沒要求一起去,一方麵時間不允許,他有他的工作,另一方麵……他必須給晏老師單獨思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