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梅觴不想理他。出門了可彆說這是他朋友,丟不起那個臉。
好吧,看來是認真的。
趙嘉昱收起開玩笑的表情,端了杯酒搖晃著,思考回答什麼比較好。
忽的,他把杯子重重放在茶幾上,想到什麼似的問:“是不是楚老狗逼你做什麼了?”
……
“老趙,什麼也沒有。我就是自己想試試而已,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晏梅觴真心懶得理他,“你要是不願意我去找彆人。”
話是這麼說,但他可是一步沒動。
趙嘉昱莫名覺得煩躁,他鬆一鬆領口,又把袖口向上折了幾折,翻到手肘上方,邊整理衣服邊說:“我在這兒你還能找誰?真的想試試?”
“嗯。”
“那行。”趙嘉昱說完這兩個字,姿勢半分沒變,但一瞬間,他身上出現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梅梅,我不為難你,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人進來。所以現在,脫衣服。”
但凡換個人,他才沒有這麼好說話。“公子”這兩個字,就已經代表了絕對的威嚴。
在遊戲中,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命令。當然,是對圈裡人而言。
晏梅觴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訴他,衣衫不整出現在彆人麵前非常不禮貌,是絕對不允許的,更彆提赤身裸體了。
臨近夏日,氣溫並沒有穩定回暖。
他從飛機上下來,也沒來得及換衣服。所以此時他一身英倫風的穿搭,米色的褲子,黑色的馬丁靴,搭配黑色高領薄毛衣和黑色的羊絨大衣。
外套最容易脫。大衣被整理好放在一旁,但在這之後,晏梅觴卻是無論如何也進行不下去第二步。
毛衣上仿佛有什麼無法觸碰的東西一般,晏梅觴雙手抓著衣服下擺,又鬆開手,輾轉半天仍舊無法下手。
趙嘉昱冷眼旁觀,懶洋洋地勾起嘴角,“快點。”
這句話像催化劑一般,晏梅觴終於咬咬牙脫掉毛衣,然後他雙手放在腰間皮帶上,剛抽出來一點,立馬就鬆開。
兀自掙紮了半天,晏梅觴始終無法突破心裡那道坎,哪怕他相信老趙會保護好他,他很安全。
足足半個小時,連最基礎的脫個衣服晏梅觴都無法做到,趙嘉昱心裡搖頭,無可奈何。
晏梅觴站在包間裡,頭一次體會到了不知所措四個字的含義。
但是沒辦法,他不能允許自己如此失格,隨意赤身裸體示人。儘管他曾經床伴眾多,但是上床和現在的情況,完全是兩碼事。
趙嘉昱不想為難人,他的本意是讓梅梅知難而退,而不是真的要他做點什麼違背本意的事。於是他開口:“做不到就算了。”
這句話幾近於一道赦令,晏梅觴立馬放鬆下來。
“那麼……”
一個轉折,讓晏老師又豎起耳朵。
“跪下。”
趙嘉昱從來不會重重地吼人,他命令彆人也是用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但是,這個指令在晏梅觴耳朵裡,比讓他脫衣服更難以達成。
赤身裸體隻是皮相的展露,而跪一個人,是精神上的臣服。
晏父從小讀書,文人風骨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而他傳達給晏梅觴的為人之道,其中之一便是:一身傲骨,寧折不屈。
堂堂君子,跪天跪地跪父母,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但要他跪去彆人,他做不到。
晏梅觴從未像此刻一般覺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他的腿彎好似被固定在鐵杆上,絲毫不會彎曲。
他嘗試著抬一抬腳,身體直愣愣的,僵直而麻木。
眼看氣氛又開始變得尷尬而緊張,趙嘉昱輕笑一聲,立馬恢複了原來懶懶散散不著調的樣子。
他把毛衣遞過去讓晏梅觴穿好,“好了好了,咱們到此為止,我認輸。”
再堅持下去就沒意思了。
該試的已經有了結果,何況梅梅跟彆人不同,怎麼能一概而對待呢?!
晏梅觴穿好衣服坐下,一杯酒穿喉而下流進身體,澆滅一開始因為酒精而湧起小火苗。
儘管沒有真正打破什麼原則,也沒有做任何實質性讓他不舒服的事,但晏梅觴猛然間如醍醐灌頂一般,突然領悟了些東西。
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楚老板割舍不掉的愛好與他熱愛珠寶是一樣的?
而他,是不是該對楚老板多一些信任?
他對感情專一,想要維護這段感情,楚老板又何嘗不是?那他為什麼總覺得對方會先放棄……亦或者先背叛?
背叛這個詞過於沉重,可在他內心深處確實是這麼想的。
晏梅觴不想再獨自待著胡思亂想,他需要與楚明瑄聊一聊。既然一個人想不明白,那就去尋找楚老板的幫助。
說走就走,他穿好大衣就出門,興衝衝的樣子像個毛頭傻小子。
趙嘉昱追出來,“等等,等等!我讓人送你。”
喝了不少,怎麼能放心他一個人打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