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天元二十六年……(2 / 2)

明月引 木頭味可樂 6058 字 11個月前

蔣芝月偷偷跟他耳語:“還變漂亮了。”

蔣洲遠裝作思考狀看著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笑道:“那倒沒有。”

蔣芝月氣急敗壞地說他眼神越來越不好使了。

宮宴裡,好幾個大臣來跟她敬酒,蔣芝月認得七七八八,知道哪些是彈劾過她的,擁護過她的,蔣芝月心裡清楚,但是麵上都裝作一樣地友好,反正來日方長,要算賬慢慢來。

蔣芝月正喝酒呢,門口宮人尖利聲音響起:““齊王到!”

眾位大臣一聽,連忙起身行禮,蔣芝月頓住,放下酒杯,朝著門口看去,一個年輕男人,穿著一身玄金蟒袍,長相極為英俊,桃花眼看似含情,但是他的眼神極為冷淡,像一汪冰封的深不見底的湖,清貴冷漠。身高八尺,麵如冠玉,身姿挺拔,如同一顆挺立的青鬆。

齊王謝凜,字清麟,九歲登觀星樓一子落定擊敗當朝棋聖,十三歲一篇《春田賦》,言辭犀利詞藻絕豔冠絕天下,詩聖王相原放言道,三十年前後無一人能蓋得住其鋒芒。

就是這麼一個天之驕子,偏偏被蔣芝月看上了,從小仗著太後的疼愛和父親的官職便利跟在人家背後跑,趕都趕不走。一跟就是五年,直到邊境戰亂,蔣芝月遠赴西北,駐紮邊境,兩人沒了往來。鮮少有人知道其實在遠赴西北前半個月,兩人爆發了一場巨大的爭吵。

至於後來嘛……

謝清麟聲音冷淡地拜見了太後跟皇帝皇後,直起身。蔣芝月縮在她爹後麵一動不敢動,都想把自己隱形了。

蔣安也察覺到了女兒的沉默和閃躲,偏過身不解問道:“你躲什麼,你兒時不是最喜歡齊王了嗎?”

蔣芝月大氣都不敢出,小聲道:“小時候是小時候,你彆管。你給我擋著點。”

蔣安無奈,然後表情突然變得很僵硬,嘴裡小聲,囁嚅著出聲:“他往咱這邊看過來了。”

蔣芝月心中一驚,抬起眸子,和那人撞上,蔣芝月挪開目光

皇帝開口道:“齊王快快入座吧。”

謝清麟坐在了右邊的第一個位置,太子之位,雖說如今他還沒有接受太子冊封,但是他身份尊貴,是正宮皇後嫡出,又是長子。十三歲就掌權參政了,與太子不過是一句稱呼的差彆而已。

蔣芝月故意不去看對麵那人,那人也如同不認識她一般,一眼都沒有看過來,低著頭,由著宮人給他添酒布菜。

有大臣來敬酒,蔣芝月看向來人,兵部侍郎李微成,她幼時老師的侄子,小時候她頑皮不肯練武被罰時,他常來給自己送吃食。

是朋友。蔣芝月很快做出判斷,她笑著起身:“微成兄。”

李微成驚訝地望著她:“郡主還記得我?”

“那是自然,幼時常在老師家受罰時,常受到微成兄的照顧,感激感激啊。”蔣芝月和他碰了碰酒杯,笑道。

謝清麟突然抬眸看了過來,蔣芝月未曾察覺,倒是她身邊的蔣洲遠察覺到了齊王殿下的目光,一臉溫和的笑意地與之對視片刻,最終齊王先挪開目光。

蔣芝月被灌了不少酒,太後讓人把她饞到自己的宮殿裡休息。蔣芝月一覺睡了近一個時辰,醒了過來時,宮人遞上乾淨的毛巾和醒酒湯,蔣芝月一口喝完醒酒湯,由著宮人給她換上乾淨的羅裙,宮人想給她的頭發上弄上幾個珠釵,她拒絕了,拿了根玉簪,隨意地挽了挽頭發,就出了寢宮,到了外殿。

蔣芝月聽到幾聲笑聲和一聲清越的:“孫子先退下了。”

蔣芝月挑眉,謝清麟?他不回王府處理政務,來後宮做什麼?

蔣芝月進了殿:“參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她頓了頓,又說道“齊王殿下。”

太後看著她:“快起來,怎個就睡了這些時候,還未到一個時辰。”

蔣芝月搖頭:“一個時辰夠了,我是來告辭的,我父王母妃在家等候多時,我得回府了。而且我們家副將還在宮門外等我呢。”

太後點頭:“也好,那你和清麟一起吧,他正要出宮回府呢。”

蔣芝月想都沒想拒絕道:“不用,我跟他不同路。”

太後詫異,和皇後對視一眼,這丫頭從前最喜歡黏著齊王,如今這是……

出了宮,蔣芝月回頭看了一眼,謝凜的轎子就跟在她身後。蔣芝月心裡吐槽著,陰魂不散。

她跳下馬,把它的馬繩給了城門的守衛,快步跑向了門口等著她的那兩人,嶽從啟黑紅的一張臉,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怎麼穿成這幅樣子。”

蔣芝月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不以為然:“我這麼穿怎麼了?不是挺好看的嗎?我一女的,我不穿這個難道穿你們男人的衣服啊?回京以後我就不是昭遠將軍了,是懷寧郡主。”

三個人坐在路邊的混沌攤吃了碗混沌,蔣芝月請客,吃完就約定好第二天這個時候去京郊外慰問將士們,就各回各家了。嶽從啟的父親是蔣家的管家,於是兩人一同回家,路想則是在京城買了套房子,平時也有傭人打掃。

蔣芝月回到家,家裡的仆人迎了上來,蔣芝月撒了些銀葉子下去,好不容易回到後廳和父王母妃講了些體己話,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她許久沒見到與她一起長大照顧她的那些丫鬟小廝們,很是期待她們的成長。

蔣芝月院子裡的丫鬟多是從她年幼時候就陪她一起長大的,年長不了她幾歲,她房裡的大丫鬟叫玉繡,脾氣溫溫和和,做事卻很利索,蔣芝月幼時愛闖禍,玉繡沒少替她收拾爛攤子,蔣芝月也很親她,算起來,玉繡今年也二十了,是個大姑娘了。

蔣芝月盤算著玉繡的生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院子門口,玉繡和其他幾個丫頭都在等著她,規規矩矩地看著她,玉繡紅了眼眶,不隻是她,還有好幾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丫鬟都感性的悄悄抽泣起來。蔣芝月樂了,笑嘻嘻地攬過玉繡的肩膀:“哭什麼,我爹我娘苛待你們了啊,哭的這麼傷心。”

玉繡連忙搖頭,聲音清軟:“王爺王妃對我們很好。我們隻是太過高興罷了。”

蔣芝月笑了笑:“傻丫頭,你姑娘我是榮歸故裡,不是魂歸故裡,你應該笑才對,哭什麼,來給小爺笑一個,諸位美人,都給小爺笑起來啊。”大家都被她逗樂了,笑了起來,蔣芝月捏捏這個的小臉,揉揉那個的腦袋:“豁!竹青如今長得這麼高啊!當年還是個小蘿卜頭呢,你如今才幾歲啊就長得這般高了。”“哎,春圓,你看你,比我出去的時候圓潤了不少啊,白胖白胖的,真喜慶。”……一片歡聲笑語。

用過晚膳後,蔣芝月還是感覺不太真實,四年沒回來,怎麼感覺一點適應期都不需要啊,她爹一如既往的一點就炸,她娘還是很喜歡用梔子味香膏,玉繡也是一直做事利落說話溫吞……這四年就像一個忽然驚醒的夢一樣。直到第二天卯時,她爹在院子門口中氣十足地喊她:“蔣芝月,趕緊起床,今日你需要跟我一起上朝見過陛下跟那些老臣。”

蔣芝月本來想裝聽不見糊弄過去接著睡的,可是她爹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中氣十足,完全沒有當年受傷病入膏肓的虛弱模樣了。蔣芝月一臉麻木的起床任憑玉繡跟竹青給她洗漱完,竹青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改過的緋色羅裙,給她穿戴整齊後又給她梳了一個樣式簡單好看的一尾辮,清爽颯氣。玉繡將她半哄半推地帶出門外,向王爺行了禮就退下了。

蔣芝月都快七年沒穿過女子裙裝了,因為行軍需要,通常都是需要穿著厚重堅硬的盔甲,即便是後來平定西北後,也是常年幾身男子的粗麻褲裝出行,方便耐臟。如今突然穿上金貴絲綢做成的宮服反而有些不習慣,蔣安等她等的都不耐煩了,她才出來,剛伸腿想踹她兩腳,想了想,她這宮服才做好沒多久,不耐臟,忍了許久才忍下踹她的衝動。

蔣芝月摸了摸脖子:“不是,我今天就得上朝嗎。”

蔣安翻了個白眼:“回來了彆想偷懶,剛準備啟程回京,榕關就去了新的太守?身為朝廷命官,指責所在就是為了解決百姓的生活需要,守護百姓。我今天帶你上朝,也是陛下的旨意,他要給你找個京中的官職做。”

蔣芝月無奈長歎,馬車上一路無言,直到馬車走到了太和宮門外停了下來,蔣安先行下馬,蔣芝月深呼吸一口氣,也下了馬車,許多大臣都在等著時辰皇上下旨上朝。

“撫遠王到”禮事公公報了來人,一時間都往蔣家父女這邊看。蔣芝月站在她爹身邊,臉上掛著笑,但是真假幾分卻隻有蔣芝月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