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為了保護身後的家眷及好不容易重建的家園,另一方不過是為了那不便道出口的貪欲,雙方的拚命程度可想而知。宋正風領著他的兄弟們將霞峰山的人殺離,漠然地看著滿地的屍體,宋正風讓人將它們搬走。自己這方的人受傷的統一包紮,死去的送還給他們家人好好安葬,對方的人則在後山附近挖個坑埋了,以免引來瘟疫。
“諸行,你選五個腿腳好的人去其他山寨看看情況。柳東行絕不會隻派人來我們山寨,去確認有幾個山寨已經易主了。”以宋正風對柳東行的了解,他肯定不會舍近求遠先派人跑到距離他最遠的丹明山來挑釁,很可能其他山寨,至少夾在丹明山和霞峰山之間的兩座山很難還保得住。
諸行領命離去暫且不提,山寨內剛恢複一些的生機再次遭到了打擊,還未完全脫離朝廷軍隊帶來的陰影,這次又死了十幾個兄弟,新建的山寨裡再次掛起了白帆。
幫著相熟的人家辦理白事,沈九微這兩日臉上沒個笑顏,山寨內的青壯年一死再死,恐怕要不了幾輪丹明山山寨便真的不複存在了。
草長鶯飛,天氣溫和,哪怕隻是木板簡單搭建的灶舍也可以當作單獨的房間。小翠儘職儘責地為沈九微及其家人做飯洗掃,也難為她在缺粟少肉的情況下還能做出一大盆的飯菜來。
即使宋正風領著兒郎們回歸,暫時也解決不了食物的問題,除了將另外儲藏的最後一小部分糧食散給眾人,他自家也是節衣縮食。
這已經是山寨內最後留存的食物了,若想要填飽肚子,以後都需得自己動手。之前每日宋正風都是將二分之一的青壯派去後山,哪怕之前被掃蕩一個多月,隻要足夠深入還是多少能有些收獲。自從霞峰山的程棟帶人來過以後,幸而他們來的時候青壯還未離寨,山寨內派去獵食的人縮減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
即使如此宋正風仍不放心,派腿腳快人機靈的寨民去山下守著,有情況隨時上山來通報,同時約束山寨內的人隻要離開寨子範圍都不要分散,至少三五人成群,任何人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要及時報到他或是三當家等幾位山寨元老這裡。
今日陽光正好,將毛球交給宋明峻,沈九微挎著木盆拉上小翠,兩人來到溪邊洗衣服。原山寨被付之一炬,家裡大部分的家當都燒沒了,躲到山洞時她們自帶了自身的兩三套衣物及毛球幾身替換的,家裡另外兩個男人的衣物卻是沒有帶的。
不過作為山寨的大當家,哪怕山寨內有人都衣不蔽體了,他也是有某些特權的。宋正風回來的第三天便拿了好幾尺深色的布給沈九微,讓她為他們爺兩趕製兩、三身衣服。
宋明峻隔日便會去一次後山,宋正風日常也沒閒著,衣物哪怕不想勤換也穿不了幾日便是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這不沈九微和小翠時不時就要去溪邊為家裡的男人孩子洗臟衣物。
溪邊那片適合清洗衣物的淺灘曆來是女人的天下,等到沈九微兩人過來的時候,淺灘邊的石塊上早已響起了梆梆的敲擊聲。
“九娘來了,快到這邊來。”聽到身後響動的張夏舉著洗衣棒回頭,見是沈九微兩人立時眯起眼,朝她們揮揮手。
“孩子呢,你一個人過來的嗎?”沈九微欣然走過去,和小翠兩人並肩蹲下,從盆裡各自拿出一套衣物浸入水中,她隨口問道。
“我阿哥給看著呢,他今日休息不用去後山。”張夏笑眯眯地道,臉上的氣色神采比在山洞內強了不知多少倍。
馮丙的回歸是張夏灰暗的人生中最大的驚喜。在朝廷軍隊進攻山寨的時候,馮丙在拚殺中受傷,和身邊力竭被殺的兄弟們倒在了一起,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深坑內,周圍全是山寨內死去的人。
拖著殘腿躲開掩埋士兵的眼線,馮丙終是死裡逃生出來。暫時脫離了死亡的陰影,他既沒有力氣去尋找張夏她們躲藏的山洞,也沒有能力下山躲開占領山寨的士兵,隻得勉強退到山林間,尋了一個樹洞藏身。
山火、饑餓、傷痛,馮丙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逃脫這一係列死亡殺機的,不過在宋正風帶著兄弟們回到山上後,馮丙也出現在了張夏身邊。
失而複得的欣喜讓張夏抱著自己的男人不肯撒手,還是孩子的哭聲才勉強讓兩人分開。從那時起張夏的死寂般的眼神又恢複了生機,即使生活條件和山洞內相差無幾仍舊艱難,她整個人的氣色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張夏扯些有的沒的,沈九微帶來的臟衣服越來越少,盆內清洗乾淨的衣物越來越堆越高,而來溪邊洗衣的女人更加多了起來。
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是七八九十個女人,聒噪的如同成百上千隻鴨子還湖中歡快的嬉戲,吵鬨異常。以前沈九微是不太喜歡這種吵鬨的,有了小翠後隻要可能,都讓她單獨去洗,自己能少去次就少去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