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血腥氣,四周不斷有人來來回回,為受傷,受重傷的兄弟包紮。
宋明峻紅著眼俯下身,將宋正風扶起靠在床板上。他的神色似乎取悅了宋正風,他笑著對宋明峻道。“彆做這小兒女之態,我不會有事的。”
“嗯。”宋明峻悶悶地道。
就在前不久,他們和肖淩的人一起夾擊柳東行和他的人,在拚著不要命的前提下才勉強與柳東行的人打成平手。期間死了很多兄弟,若非柳東行身亡,恐怕最終會是以他們失敗為終。
柳東行成了刀下鬼,哪怕宋正風被一刀捅穿了肚子,腸子都流出來了,他的心情也是頗佳的。再嚴重的傷年輕的時候他也受過,所以除了頭有些昏沉,其實宋正風覺得自己還好。
看著宋正風,包括他親近的人都受傷頗重,吳順是既遺憾又欣喜的。遺憾宋正風、諸行他們這群領頭人還沒有死,欣喜的事他們中許多人都受了很重的傷,尤其是宋正風,他看到了,那麼深的山溝,死也的是遲早的事。
欺淩我的人就該是如此下場。吳順無不得意地想。為了那口咽不下去的氣,還有之前被打受過的傷,吳順將宋正風他們賣個精光。他在休整的那晚躲開人,偷偷離山去向柳東行報信,讓這場突襲變成了雙方的拚殺。
柳東行是死了,林明勇也死了,宋正風和肖淩都受了重傷,吳順得意於他設計的兩敗俱傷之法是成功的。即使宋正風僥幸活了下來,他也可以肯定他的身體絕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但沒能一次弄死這些人,吳順小心地躲在角落,繼續蟄伏。
山上沒有足夠的醫藥,要去山下尋醫師肯定是來不及的,受傷的人除了使用金瘡藥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好多人都沒能挺過來,宋正風也不幸地成為其中之一。
宋明峻含著淚握住宋正風的手,聲音中帶著濃厚的哭腔。“爹,爹你彆睡。”
兒子的呼喚讓頭腦開始混沌的父親掀開了眼皮,他太困了,睜開眼這個再微不足道的動作他做起來都像是完成一個極其艱巨的動作。
嘴唇開了數下,宋正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沉嘶啞,但足夠他身邊的人聽清楚。“我應該是不中用了。彆哭,人都有這一日,我不過也是恰巧趕上罷了,到這這個歲數也不算虧。以後我不在了,你要聽你黃叔叔和你諸大哥的話。還有,照顧好我孫兒。”
這種交代後事的口氣和宋正風不祥的麵色讓宋明峻泣不成聲,兩行淚滾滾而下,他笨口拙舌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用力抓住父親的迅速乾癟的手不肯放鬆。
這個兒子曆來不省心,心卻是柔軟的,又有兒媳婦在旁看著,想來不會有大的紕漏。宋正風的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看向他身側的諸行又將頭轉去看另一邊的黃誌毅,勻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繼續道。
“誌毅,山寨以後就交給你了,峻兒這孩子多有魯莽,看我麵上往後多擔待些。阿行,幫著誌毅些,多看著你弟明峻。”
黃誌毅噙著淚握住宋正風的手趕緊表白道。“大哥說的什麼話,便是你真的......也該是明峻頂上。你放心,我會幫他的。”他說得情真意切,他是真的。
宋正風受的這一刀原該在黃誌毅身上,若不是他趕過來及時架開黃誌毅,沒防住另一側的暗算,他也用不著挨這一刀,也就不會如現在這般躺在一張陌生的木床上交代後事。
諸行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告訴宋正風,他是絕對會支持、看顧好宋明峻的。
想到目前的形勢,宋正風咽下了還準備說的話,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家兒子也不是很有野心的人,度過這次危機後,想來他們一家在山寨上生存是不會有問題的,他這張老臉總還值上幾分情麵。
強打起的精神在這一刻消散了,宋正風再一次感到眼皮變得千鈞重,耳邊的聲音變得縹緲。他想,以後不能教毛球練武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吵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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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願意拿起刀的女人隻有二十個,但這已經足夠了。女人和男人天生體力差距大,哪怕這二十個女人中多是健壯之人,要正麵對抗數量遠超己方的男人仍舊是毫無勝算的。
沈九微的計劃是偷襲,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趁夜襲殺。當然,她知道現在這麼做是有難度,高風險的,霞峰山的人此刻防備肯定非常高,她們或許連靠近他們山寨都困難。但親友的屍體還有餘溫,她們的血淚還未乾涸,為了心中的那團炙火,她們冒死也要試一試。
這二十人強迫自己飽食一頓,背著臨時趕製出的乾糧,提著手中的武器,懷著必死之心一齊離開了丹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