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思歸握緊雙手,抱拳道。“定然不會讓差爺為難。”說罷看了一眼親爹那邊,快速向山坡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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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等了多少日,皮子都要曬化了,消息到底準不準。”密林深處傳來一個男人的抱怨。
“上回抓著的人不是說了嘛,肯定是要經過這條路的,或是天熱走得慢也是有的。忍耐些,做好了這筆買賣,回去定然臉上有光。”另一個男人道。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細細簌簌的響聲,密林裡的人互相對視一眼後都安靜地蟄伏下來。
朝著這個方向走了約兩柱香的功夫,呂思歸仍未找到水源,心中不免焦躁起來。他不敢想象父親的情況,隻不斷在心中祈求趕緊讓他找到水源帶回去。
四處張望間,身側突然出現了一二十個手持鋼刀,體魄健壯的漢子攔住他的路。
“小子,你從哪來,要到哪去?”其中一個個頭偏矮長相平平的男人開口問道。
呂思歸心裡咯噔一下,向後退了一步,然他身後的路也被他們封死了,逃無可逃。
“說話啊,被嚇傻啦?”見呂思歸不出聲,男人不耐煩道。
“北哥,和這弱雞廢話什麼,砍了拉倒。”另一個高壯的男人挑剔地盯著呂思歸從頭看到腳,出言道。瘦不拉嘰的,灰頭土臉也看不清模樣,帶回去還要費糧養著長膘才能乾活,不劃算。
田北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又盯著呂思歸看了又看。他以前慣常在外形走,見的人多,這人雖穿著粗布麻衣,又將臉脖弄臟看不真切樣貌,但眼神騙不了人,這可不是一般人會有的神色。
呂思歸曾聽友人提過如今京畿之外盜賊橫行,那些差役帶著他的家人也不敢獨自上路,之前是跟著請了鏢師的大商隊,如今則是跟著運糧官,到也還沒遇到過匪徒,沒想被剛脫離隊伍的他遇到了。若是隻有他一人定然要將這群強人引到差役那邊,可是自家妹子、姑姑兩個女眷都在,他不敢將這群看著就凶悍的男人引過去。
知道再不說話就要挨刀子了,呂思歸立即調整神色,慌慌張張作揖道。“各位大哥,在下原是商賈出生,因父親體恙便由我和老仆出門,誰知被強人奪了物資不說還將我的家仆武師全部殺害,隻留下我一人逃離,慌不擇路下誤入好漢的地界,還請放我一條生路。”說罷深深拜下。
呂思歸還未抬頭便聽到哄然大笑的聲音。“哈哈哈,被強人搶了財物獨自逃出來。”
略有不解地站直了身體,呂思歸看著這群大笑不止的男人們,下一刻閃著寒光的刀便架到了他的脖頸上。
“再給你一次機會,還不說實話也不用再說了。”拿刀的男人麵容剛毅,眼神不善地盯著呂思歸。
呂思歸能感覺出來,這個男人是真殺過人見過血的,他絕不是和自己開玩笑。但,剛剛那番話哪裡有問題呢?
呂思歸喉結動了動,正要再說。那男人逼近些開口道。“你隻有這一次機會了,想清楚了再開口。”
咬牙,心中百轉千回,這一瞬間呂思歸腦中轉過了無數念頭,隨即不再做無用功,恢複了從容淡定之色道。“各位好漢,在下並不知那番話是哪裡出了紕漏,隻是在下父親中暍,我奔到山間來找水。”
“既然如此,你為何說謊?”男人的刀很穩,繼續問道。
“我擔心家人。”呂思歸的話雖沒說明,男人也明白他未儘之意。
“我們是強人不錯,卻隻劫財殺臟官酷吏。”男人盯著呂思歸的眼睛,目光又落到他的衣著上,隨後收回了刀。“你走吧。”
“馮哥,就這麼讓他離開嗎?”田北道。
丹明山前段時間截獲了一個消息,近些日子會有運糧的隊伍從他們山下經過,山寨派他們這一二十人在入山道十幾裡遠的地方偵察,若發現運糧的隊伍經過便立即回山寨通報。
馮梁、田北他們在這蹲守有十來日,原還在大道側邊,因離水源太遠不方便,加之看不到半個人影,今日也是守到午時有兄弟實在受不住了,提議去溪邊泡水。想來沒人會頂著在毒日頭下行走,便是沉穩如馮梁,謹慎如田北都和兄弟們一起下水了。
他們也沒多呆,泡了水溫度降下來又吃了些食物,還不過未時便往回趕,誰知遇到了為父親打水的呂思歸。
“等等,接著。”馮梁又喊住已經離開轉身的呂思歸,丟給他一個水囊後沒再看他這邊。
“多謝壯士。”呂思歸握住手中滿滿的水囊,拱手相謝後飛快地朝林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