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娘麵色發青,唇色泛紫,舌苔外露,早已氣絕多時。
好好的一個人兒,昨日他離開是還勸他少飲些酒,今日便陰陽兩隔,他是無論無何也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的。
抱著僵硬的屍身哭泣許久,不想兒子們看到妻子的慘狀,鄭芝龍打起精神找鄰居幫忙喚來仵作。此間的規矩,若非老死便是要有仵作驗屍確認死亡原因才能安葬的。
鄭都頭家出事,剛收到消息的仵作便帶著箱子趕了過來。道了聲“節哀,抱歉”,仵作便動手查驗起李玉娘的屍身。
“咦?”十幾年驗屍下來練就的眼神,仵作發現李玉娘身上有些異樣,正要挑開她高高豎起的衣領,卻被鄭芝龍阻止了。
“你要乾什麼?”鄭芝龍抬手阻止仵作的動作,在他看來這種行為有些過分了。
“還請鄭都頭勿怪,隻是大嫂的死因或許有異,小人需要查驗一番才能確認。”仵作拱手道。
“如何有異?”哪怕是妻子的屍體,鄭芝龍也不願意其他人輕薄了去,蹙眉問道。
“從外表看,大嫂是上吊自儘無疑。隻是,我見她脖頸處有於痕,或有其他隱情。”仵作邊說邊拿眼睛覷看鄭芝龍。
雖相信他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但作為仵作,他對未完全確認的死因還是存懷疑態度。若是鄭芝龍阻止他繼續查驗下去,就可以說明很多問題。
喝了一日酒回來便死了妻子,鄭芝龍自家既傷心又疑惑,要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和睦,彆說紅臉,便是大聲說話都是沒有的,玉娘永遠是那般溫柔賢惠,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她會突然自儘。
壓下心中的不適,鄭芝龍緩緩點頭,同意仵作繼續查看。仵作也不含糊,將屍體的衣領向下拉,這回便是鄭芝龍也看到了妻子屍身上的青青點點。
一刻鐘後,仵作和鄭芝龍一同離開了房間。仵作神色凝重,卻一時猶豫該如何開口。鄭芝龍麵色陰沉,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鄭都頭,這......”作為仵作的身份,他不能隱瞞死者的死因,但看鄭芝龍的神色,顯然也不知曾經發生在妻子身上的事,一時間有些遲疑如何記錄處理這件事才好。
家裡人死了,又是鄰裡通知的仵作,要隱瞞住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鄭芝龍並不想讓人知曉妻子曾經遭受過侵害,他握緊拳頭,對仵作道。“還請大哥幫忙遮掩一下,玉娘她,我想不讓玉娘死後都不得安寧,讓彆人嚼她閒話。”
鄭芝龍提出的說辭也在情理之中,若非了解他的人品心性,仵作都要懷疑是不是鄭芝龍見妻子被玷汙逼她自儘的。隻是,仵作想到屍體上明顯的勒痕苦笑道。“鄭都頭,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你也看到了,大嫂脖頸上的繩印如此明顯,便是我不說,其他人也是能看到的。”
鄭芝龍送走了仵作獨自回到的房間內,仵作最終答應晚三兩日再向縣官彙報此事,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心中沉痛萬分。
他突然憶起昨晚發現妻子所在牆角哭泣的事,若是當時他堅持問一問,或許妻子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後悔啊,後悔那一瞬的錯失了挽救妻子的機會。
陷入深深痛苦的鄭芝龍陡然想起起昨日昏睡間妻子在耳邊細碎的聲音。當時他喝多了酒,頭腦昏沉,隻迷迷糊糊聽到幾個音節,然而此刻他絞儘腦汁卻無論如何無法將那些音節組織成句子。
李玉娘這模樣明顯是生前受到過侮辱,逼得她受辱自儘,隻可恨自家不知凶手是誰,鄭芝龍雙目赤紅,緊握雙拳,他下定決定一定要為妻子報仇雪恨。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裡響起了進門聲,有人回家了。呆坐許久的鄭芝龍抹了把臉走出去,將李玉娘死亡的消息道了出來。
剛進門的鄭叔父三口及小妹、小兒子五人還在說笑,顯然他們今日在外玩耍得暢意。幾人很快注意到了大步從房內走出來的鄭芝龍。
“大......哥......”鄭小妹臉上洋溢的笑容在見到走到麵前的鄭芝龍後變成了不知所措。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兄長,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她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大郎,你如何這般形容?”在和鄭小妹說話的嬸娘見侄女變色,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麵目頹喪,一副經受了巨大打擊的侄兒,同樣大驚失色,關切地上前幾步問道。
她是看著鄭芝龍長大成親生子到如今,還曾在他年幼失恃失怙的時候撫養過他幾年,早就將其視為親子。如今又被他接回來奉養,自然對這個侄兒的事十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