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她,亡了。”鄭芝龍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鄭家頓時陷入了混亂中,眾人都不明白為何昨日還好好的人今日便離開了人世。除了鄭家小兒和同樣年幼的鄭小堂妹,所有人都進到房間內看了一眼李玉娘。鄭嬸嬸和鄭小妹兩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侄媳婦、嫂子最是孝敬和氣,無論是孝順叔嬸還是撫育年幼的小姑及自家生的兩個孩子,她都是無可挑剔的。如今乍然離世,還是自儘而亡,沒有人能承受得了。
鄭叔父將人拉到一旁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鄭芝龍除了搖頭也不知緣故。待到眾人的情緒略微好轉,他便詢問起他們是否注意過昨日李玉娘出門前後的異樣。
昨日鄭嬸嬸在為今日出行做準備,並未留意李玉娘的動向,鄭小妹倒是瞥見嫂子歸家時失魂落魄備受打擊的模樣,她還關心的問了一句,不過被嫂子言語帶過去了。
隨後歸家的大兒子亦得知母親暴亡的消息,同樣狠哭了一場。
鄭家很快掛起了白幡。鄭芝龍在縣裡人緣極好,知他家有喪事,左鄰右舍都過來吊唁。他忍著悲痛,一一接待了眾人。
來往的人群裡,一個年約十六、七歲,乾瘦的少年眼神總是在鄭芝龍身上來回睃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在鄭家挨挨蹭蹭磨到其他人都快離開的時候,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定,來到了鄭芝龍的身邊。
“鄭大哥,借一步說話。”那少年操著難聽的公鴨嗓小聲地在鄭芝龍耳邊道,隨後先一步移到了一旁,遠離其他人。
鄭芝龍實在沒有心力再應付其他人,回頭覷看一眼,說話的少年是李家的小子,諢名小猴子,常日間在大街小巷內亂竄,靠著買些果子打柴火生活。
他父親四年前走了,獨自跟著老母過活。他老母年輕時未保養妥當,如今眼神不好,做不得活,家裡全靠他養活。鄭芝龍往日見他對他母親孝順兼之小小年紀便扛起了家裡的重擔,對他多有幫協,有些跑腿的活多給他,日常也散些銀錢與他養活老母。
李家小子雖然跳脫,倒不是不知禮數之人,鄭芝龍猶豫了片刻,還是朝他那邊走了過去。
隨著李家小子嘴唇開合,鄭芝龍的麵色愈發陰沉,隨後缽大的鐵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牆沿上,愣是將牆麵砸出了一個凹槽出來。
李家小子說完便悄悄從鄭芝龍身旁繞看,隨後快速走到院門邊又回頭看了一眼,才一溜煙穿過大門,離了鄭家。
整個身上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鄭芝龍心中被滔天怒意所焚燒,乍聽聞他的妻子遭到如此羞辱,他如何肯罷休。
三兩步跨出院子,鄭芝龍離開了家。翌日,忍耐了一夜的他來到的縣衙,他要告官。
縣令還在後堂,縣尉有事不在,隻有縣丞守在衙門裡。見鄭芝龍氣勢洶洶地走進來,縣丞迎了上來,道。“賢弟家中有事,如何此時過來?為兄今日當值,晚些再去賢弟家中吊唁弟妹,還請節哀。”
鄭芝龍被憤怒的情緒左右,沒有寒暄直接說出了來意。“兄長,小弟要見縣令,我要告梁寄女乾淫良家婦女,逼其自儘身亡。”
見鄭芝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來,縣丞膽戰心驚。他是聽聞鄭芝龍的妻子似是死得古怪,隻沒想到還有這一段事故。可是梁寄他也認識,甚至可以說熟悉,縣裡的大部分人誰不認識新任縣令的小舅子呢。便是鄭芝龍,也多次與其同桌飲酒呢。
“這,這其中可有誤會?”縣丞麵露難色,有些不確定地問。“梁寄這人雖是一副紈絝子弟做派,倒也沒做過如此傷天害理的事。”
不是縣丞要為梁寄辯解,但這幾月觀察下來,那梁寄除了吃、喝、嫖、賭,從未聽聞禍害良家,故而一時有些不確定。更和何況對方乃是縣令親戚,若是其中有誤會豈不是得罪了縣令,故而縣丞才有此一問。
忍著羞憤,鄭芝龍將李家小子所說,以及隨後他出門調查的情況都告知了縣丞。梁寄侵、犯他妻子,逼死她的事板上釘釘,絕無誤會的可能。
縣丞與鄭芝龍是金石之交,聽了全部亦是義憤填膺。他道。“賢弟,縣令公正,又垂愛於你,必定不會包庇此等惡事。為兄為你寫狀子,一同到縣令跟前分辨。”
兩人寫好狀紙,一同請縣令入衙,狀告梁寄。
縣令看了狀紙,又聽鄭芝龍分辨清晰,同樣惱怒妻舅不省心,安撫苦主後承諾定會給個滿意的答複,讓兩人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