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的兒子才十歲,鄭芝龍不敢相信他家裡是到了什麼地步才會需要留下如此年幼的兒子頂立門戶。
從袖袋裡掏了掏,牽起魏安的手,鄭芝龍將身上的銀錢,一共二十五兩,放在他手裡,道。“哥哥身上就隻帶了這麼多銀子,你彆嫌棄。如今家裡有難處,你先帶了銀子回家要緊,侄兒畢竟年幼,家裡離不得你,還需你多看顧。”
二十五兩銀子不多,但也不算少,夠縣城內一家三口省著用一年上下。這銀子還是鄭芝龍想著要來州府,打算順路一並給家中采購些物資用的。如今碰到了有難處的魏安,自然慷慨解囊。他家中還有一部分銀錢,且他在山寨內領了小頭目的職,每月都會有些米麵發下來,吃食上是不缺的。
魏安的手瑟縮了一下,被鄭芝龍緊緊握住,那幾錠銀子沉沉地落在手中,他的眼眶不由得紅了。嘴唇蠕動了一會,終究沒說出拒絕的話來。他需要這些銀子,被縣衙革職沒了收入來源是一方麵,母親妻子用藥是另一方麵,他因字畫丟失花了不少銀子掏空了家底才是重點。他離開家的時候家裡不過也隻剩下十兩銀子,給母親妻子兩買幾次藥便剩不了多少了。
魏安微微抬頭,不讓淚水落下來,為了不讓自家失態,關切地問起了鄭芝龍的情況。“兄長如今在哪裡落腳?如何會出現在這裡?縣裡下來海捕文書早已傳至附近州府各縣,若被發現就糟了。”
“我現今入夥丹明山山寨,這次來這裡是有些事要辦。”他含糊地說著,隨即想到魏安的情況,試探著道。“賢弟以後家中若有難處,可來丹明山尋我。”
雙目圓睜,魏安怎麼都沒想到鄭芝龍會落草,不過想到他的情況又了然了。如今四處逮捕他,他又能在哪裡落腳呢,會入山寨也就不稀奇了。
魏安隻是不善言辭,人並不傻,稍加思索便想到了鄭芝龍會出現在這裡的緣故。他在州府已然待了些時日,哪裡的東西又好又便宜,哪裡的東西華而不實以次充好他自然比剛來的鄭芝龍熟悉些,他便將自家知道的情況都說與鄭芝龍聽。
在魏安的指點下,鄭芝龍領著山寨的人用比預期低了二層的價格買到了大批糧食,同時他還收到了另一一份情報。
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鄭芝龍終於下定了決心。縣令根本不是他之前以為的是賢明公正的縣令,往日不過是被他迷惑罷了,既然他知曉了那個消息,不管三位當家最終決定如何,他都該和他們提一提。
從山寨拿出大把銀子買糧購糧鄭芝龍便知曉山寨內應該是缺糧了,而他如今帶著一家子都住在山寨裡,自然要為山寨分憂。
作為小頭目,又是新人,鄭芝龍並未貿然尋到三位當家的身邊,而是找上了他熟悉的田北,告知他自家得到可靠消息景旺縣近段是日運進了大批糧食的事情。
田北聽後喜上眉梢,請鄭芝龍吃過酒後,匆匆趕到了宋明峻的家中。
“明峻哥,九娘,天大的好消息。”還未進門,院子裡便響起了田北歡快的聲音。
宋明峻剛被沈九微逼著洗了澡,頭發濕乎乎的,臭著臉從房間內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滿臉喜氣正朝屋內而來的田北。
從小的交情,又是慣常來往的,田北一見他的模樣便知曉情況,並不在意宋明峻的臭臉。大步向前,走到宋明峻身邊的時候一把攬住他往屋裡帶,還四處張望。“九娘呢?她不在家,我還有好消息要告訴她呢。”
“什麼好消息?”帶著水汽從隔間走出來,沈九微推著濕乎乎隻穿了裡衣的宋盛安走了出來,笑著道。
她輕拍兒子的後背,讓他趕緊到床上去,挑著時辰趕緊來的沈翠立即上前用乾毛巾包好小盛安的頭發,幫他穿衣。原本她是想幫小盛安洗澡的,隻是他說自家長大了,說什麼都不肯兩個女人幫他。自家在裡麵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都不出來,還是沈九微踏著滿地的積水將他揪了出來的。
沒有話不能當著孩子麵說的自覺,不過田北等沈九微也坐到桌邊後,聲音還是壓低了些,他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壓製不住的喜意道。“九娘,你之前不是說寨子裡的糧食消耗快怕不夠吃嘛,我剛得了一個消息,景旺縣內如今存儲了大量的糧食。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有了前一次成功借糧的經驗,田北一直對周邊幾個縣城虎視眈眈,隻可惜連年天災,地主家也沒餘糧,如今聽聞景旺縣有大批糧食入庫,如何不心動。匆匆和鄭芝龍分彆後便來找他們夫妻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