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這城門厚實,且刷了一層桐油漆製,並不容易燃燒。且縣裡的人也不是傻,自然會用水救火。三當家可能不知,縣裡的井水不少,便是如今天熱水位也不會下降太過。”這些人裡麵,要說誰最熟悉景旺縣,必然是隻有鄭芝龍了。聽了陳深想通過火燒城門的辦法攻破進入,他覺得幾乎不可能實現。
“誰說我們要以此攻破城門了。”陳深在此處買了個關子,惡劣地不再說下去。又取了水囊,噸噸噸地喝起來,隨後又退到還算乾淨地樹蔭地下,老神在在地閉上了眼。
可惡的家夥,說話說一半是要被雷劈的。沈九微心中惡意道。隨後也不管這些男人怎麼擺譜如何抓耳撓腮,自家想著陳深話中之意。
一刻鐘後,就在周苗不顧陳深的身份,握住他的雙肩要搖晃逼出如何通過火燒城門讓縣裡的人給他們開門時,沈九微一拍雙手,幾步上前,來到陳深的身邊驚喜道。“我想明白了,你是想要......”
沈九微的話才剛開個頭,湯達那胖壯的身子便擠了過來,焦急地詢問道。“如何,少當家的是什麼意思?”他心中一急,便將舊時的稱呼脫口而出也未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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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輪或許也想助他們成事,不時便隱沒進雲間,除了少許微弱光芒的星子,夜晚的城外竟是一片黑暗。
雖稱不上伸手不見五指,但足以讓緩緩靠近的身影隱藏在黑暗裡,讓城樓上值夜的看守察覺不到。
四更天,林間一群黑影,各個身後背著一捆枯枝朝景旺縣而去。一個個上前將柴堆輕輕壘放在城門口,直到將堆到一人高,最後一人猶豫片刻,終究沒舍得將瓷瓶裡的液體澆上去,隻將火折子吹亮,一把扔在了乾柴枯枝上。
若是以往,隻靠火折子是很難將柴火瞬間點燃的。然而如今天乾物燥,這些乾柴白日間已被完全曬乾了水分,火折子又恰好落在了夾雜的那些乾葉片上。
先是火星,慢慢騰起青煙,隨即亮起火光,柴火開始劇烈地燃燒起來。
黑夜亮起的火光很快引起了城牆上一個值守小吏的注意,他將頭伸了出去,隨後一陣驚呼,不久從城樓上,城門內便潑出了大量的水,將火完全熄滅了。
接下來的一夜城牆上值守的人增加了,山匪要燒毀城門衝進來,誰都不敢怠慢,各個打起精神,哪怕一絲風吹草動也不敢怠慢。
如此挨到天明,山匪也未再點火。待到天明,值夜的人才帶著惺忪的睡眼,與新趕過來接班的人交換回家。整晚繃著一根弦不敢放鬆,太累了,他們要回家好好飽睡一覺。
還未天明,灼熱的氣溫便很快讓被淋濕的乾柴再次變得乾燥,縣城內的人不敢開門將乾柴移開,倒是又給了山寨的人放火的機會。
接下來的一整日,山寨前前後後派人三次來到城門下縱火。因是策馬狂奔至城門前,丟下沾了火油的火把便沿著城牆下飛馳,除了其中一人不幸手臂中箭,全無人員傷亡。
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小吏還未如何,得到消息的縣令早已坐不住了。四日前突然有消息傳來,丹明群山的山匪帶著幾千人馬朝他們縣而來。他治下的縣城雖城池還算牢固,但縣裡的守衛士兵卻隻有百來人,絕難直擊數倍於己方的山匪,他便匆匆下令將城門關閉,並派心腹去城牆上查看情況。
在衙門裡焦急地來回踱步,縣令還在猶豫要不要送信向周邊縣城或是州府求援時,去城牆上查看的心腹飛奔回來,告知山匪已然兵臨城下。
雙方僵持了三日,縣令以為隻要再堅守下去,那群山匪必然會自行退去。誰知他們居然夜燒城門,甚至持續到了第二日。
不行,城門便是再堅固,也經不起反複火燒,按如今山匪的襲擊的頻率,不出兩三日城門便要堅持不住,必須要向外求援。縣令心中焦慮地想。
“來人,將龔大能喚來見我。”縣令朗聲朝守在門口的小吏道。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龔大能便匆匆趕到了縣衙,出現在了縣令麵前。
“大人,喚小的來有何吩咐?”龔大能躬身問。
他是縣令在家時的伴當,兩人一同長大,情份非常,如今縣令成了一縣之長,他也跟著雞犬升天,領了縣衙的職務,剛剛正在外督促著城牆上的守衛。
“有件要緊的事交給你辦。我這裡有兩封信,你找幾個可靠的人一起,一份送到天溪縣,一份送到州府。”語畢,縣令從公案上取來兩封信,交到龔大能的手中。
龔大能隻低頭看了一眼信封,便將目光收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我們城池堅固,山匪並攻不進來,何不堅守等他們自行離去。想必他們見縣城堅不可摧,不會在此滯留過久。”
若是一般人說這話,縣令必然認為是這人不願意冒險出城,龔大能卻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故而縣令倒沒有懷疑他的意圖,而是緊皺著眉頭,深深地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