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周圍人身上掃過,吳順發現一些熟悉的麵孔。隻要能說動他們和他一起動手,宋明峻絕對活不到景旺縣。反正如今他們身後有府兵追擊,身側又有伏兵埋伏,到時候誰又知曉他的動作呢。
隻不過,他陰毒的目光落在另一個些人的身上,他們是忠於宋明峻的,要想解決掉宋明峻,要麼瞞過他們,他們將他們一起留下來給宋明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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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微收到宋明峻身死噩耗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個月。
先後斷後的馮梁和田北收著殘部終於退回了景旺縣,卻得知比他們先一步的宋明峻還沒有回來。
馮梁二話不說,從縣城重新調些人馬便回頭去尋找宋明峻,然而依舊一無所獲。宋明峻和護送他回來的那些人就如憑空消失般不見了蹤跡。
直到陳深和沈九微先後收到了鐘陌派人冒死送出來的求援信,他們才知曉宋明峻已身亡,連屍身都沒尋到的消息。
一個踉蹌,沈九微隻覺得腦中天旋地轉,她的腿腳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般地麻軟下來,扶著身後椅子的扶手坐了下去,緊捏著信的手輕微地顫抖著。
她知曉宋明峻受了重傷,可能挺不過來,但當消息真的傳來的時候,她仍然覺得難以接受。
耳中嗡嗡嗡地響著,似乎有一層薄膜將她與外界隔離開,有什麼聲音在耳邊響動,她卻什麼都聽不到。
宋明峻死了,丟了芷卉縣,天溪縣眼看也保不住了,以後該如何,他們該如何?沈九微感覺肩膀被人推了推,她抬起眼,麵前的這些人嘴巴張張合合,但她什麼都聽不到。
“九娘,九娘你怎麼了,信上寫的什麼?”
“她這是怎麼了,為何沒有反應?”
“山下的情況很糟了嗎?不然她為何這個模樣。”
有人抬手在沈九微眼前晃了晃,她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不會是暈了吧。”
......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和宋明峻、沈九微夫婦關係親近的頭目上前試圖喚回沈九微的神智,她仍舊和剛看完信那般失魂落魄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倒讓同義堂中一眾頭目心急如焚。
信紙就在沈九微的手中,伸手便可以取出來,然而他們中沒一個識字,拿過來也是抓瞎。
身體一顫,沈九微才覺得五感回歸了,她模糊的眼睛逐漸清晰了,耳邊嗡嗡作響的聲音也消失了,這才聽到眾人正商量著要找人將她移出去,已經著人去請李婆子給她收收神了的話。
“我沒事。”一行清淚從沈九微的麵龐滑下,她快速擦乾道。
離她較近的人都看到了那行淚水,心中一凜。有人小心翼翼地問。“九娘,信裡些了啥?”
劉井帶著自家都未察覺到的緊張,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沈九微。
“明峻,大當家在一月前護送回程的路上被府兵追擊到,死了在途中,連屍身都未留下。”深吸一口氣,沈九微將話艱難地說了出口。
“什麼?怎麼可能?大當家身邊沒人了嗎?芷卉縣所有逃出來的兄弟都死了?”劉井一聲爆喝,心中帶著巨大的惱意和痛苦。他後悔自家沒有堅持跟著去,有他在,大當家未必會死,甚至未必會受傷。
沈九微說出來的話已夠讓人震驚,眾人還未消化完這個消息,劉井的爆喝越發讓人膽寒。真的一個沒留下嗎?跟著宋明峻駐守在芷卉縣的人前前後後不少於四、五千人吧,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著回來?深深的危機感竄上了在場人的心間。
“馮梁和田北以及他們帶著的人都回到了景旺縣,還有一小部分人逃到了天溪縣。”沈九微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才再次開口。
“馮梁、田北著兩小子不管大當家,就自家逃回來了?不護著大當家,留著他們有何用。”最後這就話劉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了。他雙目赤紅,滿臉惱恨之色,仿若隻要他們兩人在近前,他便要立即斬殺他們為大當家報仇。
“當時有追兵,他們先後負責斷後,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不隻是哪裡出了岔子,原本是都要會景旺縣的,那些護送的人卻跑到了天溪縣。”在這一問一答間,悲痛的情緒被打斷,理智逐漸回歸,沈九微耳邊聽到自家冷靜的聲音繼續道。
“芷卉縣被破,如今府兵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攻擊天溪縣,鐘大哥堅持了大半個月,如今快要守不住了。他計劃在四日後,也就是明日突圍,放棄縣城,需要我們派人沿途接應。陳深已安排下去,隻是若要讓景旺縣作為山寨最後的屏障,還需要再派人手下山。”她的目光落在了信紙邊緣的一行小字上,那正是陳深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