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台下的人數不再增加,沈九微朝一旁的陳深點頭,走到木台正中間,台下的大鼓咚咚咚地發出三聲巨響,喚回了眾人的心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木台上。
集市上原是沒有這木台的,為了今日能讓所有人看到他們的作為,臨時增架的。
沈九微麵容肅穆,穩穩地站在木台的正中間,心卻狂跳不止。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許多人麵前公開說話,緊張的情緒甚至讓她的頭腦產生了短暫的空白。
原本該站在台上,和這些百姓說話的不該是她。這裡有鐘陌、陳深,還有其他的大頭目,按理說是輪不到她的。隻是考慮到鐘陌剛來此處不久,陳深不願意做這事,有他們兩在,其他頭目也不好越過他們。加上沈九微管過景旺縣一段不短的時日,身份又特殊,故而今日站在台中央的成了她。
強行壓下心中緊張的情緒,沈九微朝著已經安靜下來,抬著頭看向她的眾人道。“各位叔嬸伯母,兄弟姊妹,如今我們景旺縣已危在旦夕。朝廷派了軍隊來清剿我們,不隻是山寨裡的人,生活在城裡的人他們也沒有想放過,芷卉縣、天溪縣都有大量的百姓死於府兵的刀下。”
她停頓在這裡,讓台下的竊竊私語發酵。終於人群中有道怯怯地男音說道。“這不可能吧,我們都是良民,官府怎麼會殺我們呢。”
這話一出,見山寨的人沒有出言阻止,百姓們說話的聲音又大了些,大多都是對沈九微的話發出質疑的。
“朝廷的軍隊是不會傷害百姓沒錯,但如今各位早入了我們山寨,朝廷便不再認各位是他們的良民了。”等大鼓再次響了三聲,集市上又恢複了安靜後,沈九微才一字一句的朗聲道。
她筆直地站在木台上,看著台下一張張陌生的熟悉的麵容,之前的緊張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了,她心中隻有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們的目的。
台下又騷動了起來,顯然,沒人相信,也沒人願意相信沈九微的這番話。不過不重要,很快,他們便會相信了。
三個低垂著頭,眼神亂飄麵色惶恐的男人被帶上了台。他們站在木台的邊緣,將頭低得更低,希望沒人能注意到他們。
“這些人,便是芷卉縣和天溪縣的百姓,他們是從那兩個縣裡逃出來的。我的話你們不信,他們的話你們總該聽一聽。”
沈九微讓三人身側的嘍囉將人帶到中間,她則略微讓過位置,退到了一旁。
被嘍囉戳了一下,最左邊的人慌慌張張地抬頭,看了一眼台下,立即又將頭低了下去,挨蹭了好一會才小聲地開口。“我是芷卉縣人。”
剛說幾個字又被戳了一下,這次戳過來的力道比之前的更大,後腰處疼麻了。不過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呼痛,隻得按要求提高音量,幾乎是吼叫出來。
“我是芷卉縣人,剛從縣城裡逃出來,自從這些大人離開芷卉縣後,府兵們衝進縣城,見人就殺。好些鄰裡都被殺了,我那時躲在牆邊,聽到那些殺人的府兵說,說我鄰居是,是山......是大人那邊的人,一個都不要留下全部殺掉。我害怕,翻了牆,連包袱都沒收拾就跑了。”
那人說話的時候,或許是回憶起了當時的經曆,身子顫抖,麵露恐懼,不過這些都隻有靠近木台最前排的那些人看到了。
接下來的兩人是從天溪縣逃出來了,說話的內容和第一個人相差無幾,也是見有無辜百姓被殺,他們恐懼從縣裡逃了出來。
三人說罷,集市上陷入了詭異地安靜,台下的百姓均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呢?朝廷派兵是來救他們的啊,為什麼會殺普通百姓,不該,也不能夠啊。一定是這些人為了不讓他們反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人,演給他們看的,一定是這樣。
“咦,這不是天溪縣的何大麻子嗎?是的,我不會看錯,就是他。”百姓中突然有人出聲道。
更多的人抬頭仔細看向台上的三人,果然,又有人認出了另外兩人。這下子人群中徹底炸開了鍋,人真的是那兩縣的人,那麼他們說的話也多半是真的。
那他們要怎麼辦呢?之前他們最大的威脅是這群突然從山寨裡殺進來的人,但除了最初的那次,後來雙方相處並未再有矛盾。如今來了府兵他們也是不怕的,他們隻管縮在家中,哪一方贏了,隻要想要活城,肯定也不會動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