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新任大當家後,沈九微即刻召集各大小頭目在縣衙廳堂內商議山寨的後續行動。
在呂思歸離開山寨前她請教過他山寨要如同應對開春後可能到來的朝廷軍兵及以後的擴展,他隻說以山寨為後盾,穩固三縣讓其互為犄角,再徐徐圖之。
一番商議過後,沈九微最終的決定是山寨現留守的人不變,景旺縣、芷卉縣、天溪縣三縣各留兩千人馬,由兩個大頭目統領六個小頭目協助,同時招募縣中之人充置軍馬,每日操練,為之後要來的大戰及擴張做準備。
同時在縣與縣,縣與寨之間修建茶寮、酒店,安排暗哨,及時傳遞來往消息。並派人上京,探聽消息兼顧賄賂官員及宦臣,以為山寨周旋。
外有說客,內有禦敵之法,待到鳴蜩麥抽之時仍未見朝廷的軍隊,倒是三縣在山寨的統禦下一片欣欣向榮。縣城城門敞開迎來往商客,縣中之人依舊勞累奔波麵上眼中卻帶著生機。
一車車糧食、布匹物資被運進來,充實著山寨、縣中的庫房,如今山寨便是不支援糧草物資,一縣之地被單獨圍困也能堅持三五個月。
從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朝廷忙著內鬥,又有另外兩方強勢的勢力牽製著,暫時騰不出手來對付他們一個小小的山寨,這著實讓沈九微鬆了一口氣。
畢竟她剛成為大當家,還是山寨首位女大當家,眾人都用審視挑剔的目光看她,她不敢有絲毫鬆懈,一個決策失誤不止可能失去眾人的信任,更可能讓山寨的兄弟們受到傷害殞命。無論哪一種都是她不願意接受的。
故而她不得不時刻打起二十分精神,謹慎地處理山寨的任何事,不敢有絲毫差池。聽到朝廷暫時不會對山寨出手的消息,心底不由得深深舒了口氣。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傳來,無關山寨,卻是讓呂思歸兄妹及呂姑姑三人心中歡喜。
這次朝廷的內鬥是宦臣與文官之間的對抗,這兩方之前密切合作的“友人”徹底鬨翻了。雙方互相攻訐,揭對方老底,倒將呂思歸父親的案子翻了出來,為呂家洗脫了罪名。
“大哥兒,太好了,陛下赦免了呂家,我們家不再是罪臣之家,兄長地下有知定然能瞑目了。”呂姑姑抹著淚朝呂家兄妹兩道。
“哥,我們,我們不再是罪臣了嗎?我們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嗎?”呂溪月含著淚的眸子眨了幾息,淚珠順著白皙的麵頰留下。
家中兩個女人都含淚看向呂思歸,他堅定而溫和地點頭,道。“是的,京城那邊已經赦免的旨意公布了,之前架在我們呂家頭上的罪責都被取消了,我們無罪。”
“大哥兒,既然家裡平反了,我們是不是該將你爹的棺木移回家鄉。畢竟落葉歸根,先前是無奈,如今我們身上沒了官司,也該好好想一想以後了。”平複了一陣,呂姑母差不多恢複了冷靜自持,整理了儀容才再次開口道。
呂溪月濕漉漉的眼眸看向兄長,等待著他的決定。
“那是自然,姑母你放心,這些我都會處理好的。”呂思歸承諾。
翌日,他便找上了臨時回到山寨的沈九微,說出了他思索了一夜的決定。“九娘,我想護送我爹回鄉。”
沈九微今日穿著一身利落的勁裝,當了一段時日的大當家,她身上的氣勢越發淩厲了起來。不過在曾教導過她一段時日的呂夫子麵前,她態度仍舊如同當年在他手下念書那般恭敬而溫和。
她的目光落在呂思歸的麵上,仔細看了他的神情後,輕輕地點頭。“好,呂夫子打算何時動身?需不需要我派些人護送你們。”
呂思歸杏眼圓掙,有一瞬間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昨日他思來想去輾轉反側了一夜,滿腦子都是如何說服沈九微,讓她放他們一家下山。
雖他未參與山寨和三縣的運作,但山寨的布局和兵力分布他大致是清楚的,畢竟沈九微曾多次詢問他的意見。他又在山寨生活了不短的時日,對山寨的眾人以及各個要道也有所了解。像他這般知曉這麼多的人,還要將家人一同帶走,要讓山寨放他們離開是有難度的,他沒想到自家準備的說辭還未說出口,沈九微便爽快地答應了。
“嗬嗬,夫子難道以為我會阻攔。我知曉夫子這樣的人留在山寨是委屈了,當年不過迫不得已才上了山寨。如今朝廷為令尊平反,我自然知曉山寨是留不住夫子的。夫子的人品我信得過,夫子若是要離開,我自然不會阻攔。況且夫子曆來低調,想來山下也沒人知曉夫子曾經入夥過山寨,下山後應當是無虞的。”沈九微含笑看著呂思歸,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錯愕的表情。
“那我便代我的家人多謝九娘了。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山寨的事,違者......”
“無需詛咒發誓,我信得過夫子你。”沈九微打斷了呂思歸的誓言,繼續道。“我和山寨的諸人都很尊敬夫子,夫子為山寨做了許多事,我們都銘記於心。無論何時,山寨的大門都向夫子及你的家眷敞開著。”